时光还早，我们还未老

时光还早，我们还未老

      包间外歌声在回荡，“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桌垫下的老照片，无数回忆连结……”

    黑子的歌喉如多年前一样的干净、纯粹，慕西坐在边上，听了几句之后，默默起身走出包间。

    叶然连忙跟了出去。

    “大家难得聚上一聚，就你一个人跑出来，真是扫兴。”叶然嗔怪道。

    慕西嘴里叼着香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过了很久，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场面。”

    “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一点儿也没变。”叶然泯嘴笑了笑。

    其实，这么多人之中，慕西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他干净整洁、儒雅大方，曾经的青涩腼腆都已褪去，剩下的就只有沉稳与内敛。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老班你的，我可从来都没推却过。”要不是叶然亲自打来电话，慕西本不会从遥远的深圳飞回涟水，参加这次的同学会。

    叶然嘿嘿一笑：“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慕西没有答她，包间外头还是有些闹哄哄的，不知是否因此影响到他的听觉。

    “她，一次都没来过吗？”好一会儿，慕西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叶然却很肯定那是问她的，她知道那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那个她，叫苏茹。

    叶然还记得，那时候的苏茹，略胖，有着一口龅牙。但正是这样一位姑娘，却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如此，和很多爱情电影里面最初的情节一样，苏茹一直都是受欺负的对象。

    开学第一天，苏茹上台介绍自己，首先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惹得叶然当时的同桌老蒋直翻白眼：“干嘛要笑？不笑的话我还不知道她是龅牙妹。”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老蒋没事就喜欢挑苏茹的刺儿，而且一口一个“龅牙妹”的挂在嘴边，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

    后来有一天就出事了。

    那天中午，老蒋怒气冲冲的跑进教室，甩手就将语文课本砸在了苏茹的脸上。

    “龅牙妹，放了学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老蒋恶狠狠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砸坏苏茹的眼镜而有任何歉疚。

    所有人都吓呆了，只有苏茹一言不发的把眼镜摘了下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放学后，老蒋果然挡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苏茹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要打女人吗？”

    “打你又怎样？你是女人吗！”老蒋的话说得特别没品，以至于后来他也成为了一个特别没品的人，娶了个特别没品的老婆。

    可他还没动手，一个双肩包已将他重重砸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蒋子斌，以后你再敢找苏茹的麻烦试试！”慕西拉起苏茹就往外走，潇洒得连自己的背包都置之不理。

    后来，叶然才知道，老蒋之所以会找苏茹的麻烦，是因为他被老师勒令叫家长，原本只是一些抄作业之类的小事，身为课代表的苏茹报了上去，就这么简单。

    再后来，叶然才明白，那时候老蒋频繁找苏茹茬儿，根本原因，是青春期懵懂的情愫。有些孩子，总喜欢用出格的举动来吸引异姓的目光。

    但毫无疑问，苏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善良、活泼，学习又好，是特别能和男生打成一片的那款。

    而那时候的慕西，内向腼腆，成绩虽然一直名列前茅，可基本上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角色。在叶然的印象之中，他个头不高，很少说话，行动力却很强，组织起各种活动来得心应手，他的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气质。

    慕西的人缘其实并不好，朋友很少，与叶然却是千锤百炼的死党，他们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直到前者出国留学，才慢慢的断了联系。

    关于慕西喜欢苏茹这件事，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苏茹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的平静度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茹戴上了牙箍，由“龅牙妹”变成了同学口中的“钢牙妹”，还配了隐形眼镜，并且学会了涂唇彩和擦指甲油。

    剪了头短发的她，显得英气而干练。

    “你们都还不知道吧，苏茹是喜欢上了三年级的沈溪南学长，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变化。”

    课下，咩咩散布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似乎证据十足。

    咩咩姓杨，是班里的八卦王，学校里面屁大的事情也能让他查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项才能，毕业后他顺利的当上了一名物业保安。

    这样无聊的新闻，叶然是从不关注的。可就在那一天，慕西找到她，并且十分郑重的恳请她帮忙，将一封信带给苏茹。

    对信里面的内容，叶然当然十分好奇，慕西也没说不准她看，可当时，她竟真的没有偷翻，直到现在，每每想来，叶然都有种懊恼的感觉，就像对方的小辫子明明摆在眼前，而自己居然因为懒惰，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舍得浪费！

    不过，送信这事儿后来并没有下文，苏茹甚至连回信都没有写，她和慕西似乎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生疏，渐行渐远。而她与那位沈姓学长，直到毕业也并没有在一起。

    毕业后，她考上了一所国内知名大学，与班内一些人偶尔还有联系，再无见面。只是难得的几次聚会，都没来参加。

    “听说她现在的工作很忙，难得的假期都给了家人，咱也不好强求是不是？”叶然笑呵呵的说道，“不过，她是真应该来的，许久不见，我真想看看她本人是不是变得跟照片里一样漂亮了。”

    叶然刚说完，黑子一伙人就笑哄哄的跑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喝得有些高了，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后的顾悠悠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叶子，你也太不地道了吧，就光顾着和慕西大帅哥聊天，把我们撂在一边算是怎么回事啊？”大嘴巴何乐乐故意板着张脸责问道。

    王胖子乐呵呵的说道：“人家可能是觉得里头灯泡太多太晒，出来换个气儿什么的。”

    李艳红“啊”了一声，诧异道：“哪里有灯泡，我怎么没看到？”

    话刚出口，顿时引来一片大笑，就连脸色不是很自然的慕西，嘴角都微微的扬起了几分。

    “笨蛋，电灯泡也是灯泡的一种啦！”何乐乐笑得肚子都快抽筋。

    “刚才我好像有听到你们有在说谁，让我来猜猜……这个人，是不是苏茹？”黑子笑眯眯的看着慕西，眼神之中似乎充满深意。

    “看来惦记她的人还真不少……”叶然低声叹了口气，“她没来还真是可惜了……”

    “那又有什么好可惜的”老凡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没来，别人还不能去吗？”

    是啊，她不来，难道别人还不能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慕西扶了扶鼻梁上方拉丝的金边镜框，顺手掐灭烟头。

    “你们有谁要和我一起去的吗？机票我包了……”

    “我要去！”八卦保安咩咩第一个表态。

    “我也要去！慕总！”苏茹的同桌阿棉跟着嚷道。

    “……”

    “看来这次你要破产了……”看着这一个个大孩子争先恐后的报名，叶然偷笑起来。

    “你不去吗？”慕西一脸的期待。

    “去，又不要我出钱，为什么不去！”叶然心底气鼓鼓的。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大方过。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只是特别想见见她，趁着时光还早……”

    也趁着我们都还未老……

时光还早，我们还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