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之悲哀,在于永不能有实践一种信仰之可能。愈博愈大者愈不能。盖因为学者穷一生之力,须置己身于思想的践履之外,然后高居理性之上,以历史之大,时间之广,究纵横间错之联系,索宏细交叉之区分。探本溯源,优劣相较,呈世人一种大象,且此象经一番洗涤,具一种不能亲切之隔阂。使得曾经乃至现在之显豁思想、精神、活动,凝固为不动陈迹与现象。此谓之学问。
然学者耗尽心力,终未能身心俱入得以崇信其中任何一种。此或因最初强化之意识使之然。:以为泠然清醒,方能免一叶障目之弊,方能健全学问。故学者中最上者,能渡别人信仰之宝筏,不能己自渡之。以是言之,学者最为修行之苦道,以泥身而自入水深地狱,不知何用,不能自已,亦不能自救。不愿与俗人同,不能与俗人同,然终究其生活之外在亦未能大异俗人。甚乃俗人不求甚解得学者学说之只言片语,进而推崇信仰一种信仰理念,不知其与他说相较而显现之缺、之弱。尊而奉之,履而行之,骎骎乎其中,意念万放一摄。亦不立说,亦不阐发,日有所明而终无止境,以有涯之生得无涯之识。虽只一途,孰谓其不能得也。学者以此不敢言能胜于人,然亦以此而人不能胜于学者,以其不能自渡,然可渡人故。以无用为有为,学者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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