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这是孙髯翁在昆明大观楼“天下第一长联”中描述的内容。按时令陪老婆去大观楼赏花,每次细品长联,我都被汉代以来中原王朝在云南实行文治武功和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所震撼,金戈铁马的号角声中,满是汉武帝昂立楼船挥师南下的画面。
云南位居西南一隅,崇山峻岭瘴气弥漫阻隔了中原王朝的视野,直到周朝,这个滇族部落的世居生息之地,才以“百濮之国”的称呼首次出现在中国史书中。战国时期(公元前278年),楚国大将庄硚入滇,征服土著后,已是秦国攻楚、国将不国,回归无望的庄硚只有留下称王,建立滇国,定都今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庄蹻成了史料记载的内地开发云南的第一人,云南也开始了与中原地区的交流。只是,滇国依然是独立自主的部族联盟,一个偏安西南夷的蛮荒小国。
西汉初期,强大的北方匈奴时时威胁中原,处于防守的大汉帝国疲于应付苦不堪言。经过几代人休养生息,汉朝国力在武帝刘彻即位后已是相当厚实,朝廷也一改汉初的战略防御政策,积极进取,征伐四方,力图实现“王者无外”的“大一统”局面。刘彻开疆拓土的用兵对象首先在南方,两次出兵闽越都不战而胜,这令刘彻颇有成就感,更是坚定了他征伐四方的意志。
汉武帝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是灭胡,即消除匈奴对汉朝的威胁,他打算联合西域的大夏国(今阿富汗)夹击匈奴,以除忧患。匈奴位于大夏和刘汉之间,联络大夏十分困难。恰逢张骞出使西域归来,献上蜀布、邛竹杖等西南物产。时人认定,从大夏带回的西南物产由身毒(今印度)运去,西南夷必有通大夏之路。汉武帝立马派出使节,分两路前往西南夷寻找通道。一路经四川进入洱海地区,被强悍的昆明族人阻挡,也被洱海地区宜人的气候、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所折服。一路进入滇池地区,发现土著势力强大,熟识水战。中原士兵不识水战,汉武帝下令在长安开凿人工湖,命名昆明池,修造楼船,操习水战,为发兵征伐西南夷作准备。
汉代楼船为多层建筑,《史记》里说“治楼船,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甚壮”,《后汉书》更有“又造十层赤楼帛栏船”的记载,帛栏是用帛装饰的栅栏。这种汉代兴起的楼船设有甲板,甲板与船底、船舷构成封闭的整体框架,船体刚性强度高,短兵相接时方便接舷战。舷边半身高的防护墙,可防敌方的矢石,方便战卒和弓弩手对敌作战,又能防护自己,技术领先世界。
匈奴断绝与汉朝和亲,更加频繁入侵大汉边塞。刘彻果断提拔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经度幕作战,深入漠北,大破匈奴,匈奴远遁,从此幕南无王庭,大汉也“久不北击胡”,对匈奴的攻势告一段落。汉武帝挥师南下,继续开疆拓土,将今广东、广西、海南及越南中北部地区并入版图,此后几年更是平定西羌、卫氏朝鲜、东越、西南夷等政权或民族,将今青海东部、朝鲜半岛北部、云贵高原等地收入囊中。
汉武帝的水战也没有白练。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出兵征讨云南,攻到洱海,斩杀几万昆明族人。蜀身毒道没有打通,滇王已拱手降汉,《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举国降,请置吏入朝”,“赐滇王金印,复长其民”,“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宠焉”,“汉诛西南夷,国多灭矣,唯滇复为宠王”。汉武帝设立益州郡(下辖24个县,其一县名为云南),滇王受印,得汉武帝重用,云南也正式归化中原王朝。
搞定滇王后,汉武帝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命大将唐蒙扩建“西南夷道”,构建古代云南高速路,将滇地串联起来,方便民族和百姓间来往,加强对三江走廊的控制。云南大部分地区纳入大汉王朝的统治,改变了当地部落林立、不相统属的状况,一大批中原士兵、民工和商人留了下来,成为三江走廊的首批汉族移民,极大地促进了云南文化经济的发展,汉族和土著通婚,促成滇地民族大融合,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汉武开滇”。
两千多年后,古篆文刻写的“滇王之印”在晋宁石寨山古滇墓中出土,与《史记》的描述十分契合。滇王受印,汉文化浸润西南夷,云南地区从此接受中央王朝的统治。到了大清,乾隆皇帝有感汉武帝开疆拓土的气魄和功绩,将北京西湖更名为昆明湖,纪功铭德。
吟咏孙髯翁大观楼“天下第一长联”,眼前是一幅幅北击匈奴、东并朝鲜、南诛百越、西愈葱岭、征服大宛、首开丝路、奠定中华疆域版图的汉武盛世图景。汉习楼船,铸就开疆拓土文治武功的丰碑;汉武开滇,雄才大略的汉武帝还领风骚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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