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正打算读这本书,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因为没读几页,你就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别理这本书,走吧!趁你还完完整整,趁你还活蹦乱跳,走吧!
救救你自己吧!
电视上一定有比本书更好看的节目。或者,既然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上个夜校,当个医生。你可以做点儿别的什么事情,比如犒赏自己一顿大餐,比如染染头发。
时间宝贵,分分秒秒我们都在变老,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本书上?
本书一开始可能会把你惹毛。而之后,情况只会更糟。
以上内容为小说《窒息》(Choke)的开头。
没有哪个作家会在小说的开头奉劝读者不要读自己的作品,而恰克·帕拉尼克(Chuck Palahniuk)却特立独行地写了这么一个开场白,语言凌厉而辛辣,不过很有可能当你怀揣着好奇心将这个故事读到最后,却忽然发现放在开篇的那个“忠告”并不是作者在哗众取宠······美国作家恰克·帕拉尼克被誉为邪典作家,而他的每一部小说真就像邪典电影(Cult Film)一样,构思独特,题材极端,风格诡异,带有强烈的个人观点与争议性,永远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却总能受到一小部分特定读者的疯狂追捧。
当然,如果只提到恰克·帕拉尼克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陌生,但如果提到大卫·芬奇的电影《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并且由我告诉你《搏击俱乐部》的原著小说正是恰克·帕拉尼克所写,而你还觉得陌生的话那我俩确实就不适合在一起了······
《搏击俱乐部》是一部献给内心澎湃者的作品,当中有太多的花哨绚烂、冷峻诡奇、颓废疯狂和肆无忌惮,不过只要你有那么一丁点理想主义,抑或是些许对现实生活的厌倦抵触,它就会敏锐地在你大脑的缝隙间找到滋生的土壤,并竭力幻化出一个完美的自我,去跟这个你不敢反抗的庸俗世界永远地战斗下去。实际上,恰克·帕拉尼克的每一部小说都与《搏击俱乐部》长得很像:故事落脚于现实社会中常人无法触及的边缘暗角,自始至终保持着凌厉的语言风格,叙事节奏像高速切换的电影镜头,不依时间顺序,不受空间限制,不讲逻辑调理,疯狂而尖锐地叙述着一场文字的盛宴。
恰克·帕拉尼克曾说:“我的所有作品讲的都是孤独者想方设法和他人发生关联。”实际上,他小说里的主人公们不光是孤独者,更是一群离群索居、性格怪异的社会畸零人,没什么能耐,又没有正式的工作,还有着凄惨不幸的童年经历。在现实生活中似乎很难找到这样的原型,但恰克·帕拉尼克却热衷于塑造这样极端的角色,并赋予他笔下的人物一个更加极端的故事——比如《幸存者》(Survivor)里的谭德·布兰森,他出生于一个与世隔绝的邪教组织,从小被父母洗脑并受到非人道的教规约束,不过他错过了教会的集体自杀行动从而幸存了下来,但是十年过后,当年集体自杀事件的幸存者数量急剧减少,仅剩下的六个人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于是他成了最后一个幸存者······
不得不说,恰克·帕拉尼克是我见过的最会讲故事的人,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够随心所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接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并用无比高超的叙事技巧和极其成熟的语言风格来包装它们,这使得他的小说就像一剂啡吗会令读者迅速上瘾又无法摆脱。但略微遗憾的是,恰克·帕拉尼克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他讲故事的风格,从他的处女作《隐形怪物》(Invisible Monsters),到后来的《摇篮曲》(Lullaby)、《孤岛日记》(Diary),每一部作品都有着惊人一致的叙事方式和语言风格,甚至连故事题材也颇为相似,好在他出道即巅峰,写出一部好小说的所有技巧早就掌握得成熟而老练,如果能够一辈子都坚持着自己的风格,这也不失为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不过,必须强调的一点是,恰克·帕拉尼克绝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邪典作家,他的文字和他的故事像是一把双刃剑,有可能会让某些读者着迷上瘾,也可能会让某些读者恶心反胃,虽然他的确有着邪灵般的鬼魅才华,但他的作品并不适合广泛阅读——恰克·帕拉尼克在其唯一一部短篇小说集《肠子》(Haunted)的后记中这样写道:“总共加起来,有七十三个人在我朗读《肠子》的时候昏倒······以一个长达九页的故事来说,有些晚上是要花上三十分钟朗读。前半段,常会因为听众哄堂大笑而不得不暂停下来。到了后半段,你会停下来则是因为听众昏倒了。”
《摇篮曲》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卡尔·史崔特的新闻记者,当他还在大学攻读新闻专业时,曾遇到过一道古怪的考题:假设你是一家报社的社会新闻类记者,你采访了一对夫妻,他们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因误食幼儿玩具窒息而死。采访完毕回家整理材料时,你发现自己忘了询问那个幼儿玩具是什么颜色的,这时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自己编造颜色完成报道,第二是打电话询问那对夫妻。问你该如何选择。
卡尔·史崔特给出了一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答案:打电话给警察局,因为警察局的档案里肯定会注明玩具的颜色。但是卡尔·史崔特的回答被判为不合格,他始终无法理解,直到多年后当他成为了一名记者时,他才意识到当年考官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成为一名记者是不是你想赖以生存的职业?
我相信这个故事来自于恰克·帕拉尼克的真实经历,因为他正是毕业于俄勒冈大学新闻学院。我也相信成为一名作家是他想赖以生存的职业,所以或许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变得残忍,这样才能使自己的作品脱离虚构而更接近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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