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雨声入耳,陡然万念俱灭。十七岁离家如他,于官场风云变幻中练得一身钢筋铁骨。身长七尺,面目狰狞,若非世态所迫弃武从文,或许已成一方名将,将少年侠气如龙相贯,于雕弓之间尽摘白羽。然则,言为事与愿违亦有不妥,习武的手握起笔杆他并不后悔,毕竟在粗犷甚至丑陋的外表之下,他藏着太多细腻的忧思与情怀。就像友人读着他的小词曾惊叹,“贺鬼头,尔当真是词之大家”。他的长相与他笔下的潇潇烟雨,如两个极点般跨越万水千山。所以,南窗一幕雨帘,他泪流满面,这个荒诞的世间,最难捉摸的便是情深难耐缘浅。
为她写下最后一川烟草连理梧桐半死,成双鸳鸯失伴。卧在小榻回想,与她的故事没有太多惊天泣鬼,平淡如一碗白水,没有值得描摹的雪月风花。于今她在坟冢安眠,他在兀自怀念。想起她种的花,在他潦草的照看下,已没有几支鲜艳挺拔,但闲云之下,花落花开全是她;想起夏日里她为他缝补冬衣,那时的他半似讥嘲笑言她太懂未雨绸缪,她说衣到穿时再补就晚了,针线密密不停,百结裘衣上留下的全是她的印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大家闺秀如她,肯定也会因他的面貌惊悚,牵强附会将他的七尺之身当做威严,或许是她能给自己唯一的安慰……往事不及想,雨意惺忪下,他多想这是一场梦,再回到鲜衣怒马的少年时,重新遇见她,那么看似冗长的日子,他一定精心规划,给她带去更多的爱与温暖。
为她写下最后一川烟草从前爱得不够,于今遗憾徒留,再多的缱绻爱意,也都是他一个人在唱戏。半死梧桐下,恍然入梦里,最念,最念,那时横塘目送她步态轻盈带着所有的芬芳离去,从此春风过处,月桥花屋皆失了分寸。暮色苍茫中,他伤心写下的诗句,是能给她的最后一川烟草。
你看,满城风絮如梅子黄时细雨,在这个萧瑟的季节,有多爱,就有多悲哀,这是多么遗憾的事。
为她写下最后一川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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