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社恐,所以我藏匿在网络里,藏匿在某一个ID的背后,随意的说着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没有道理的话,却也不被人看见,不被人评价,不被人耻笑。
我社恐,所以我恐惧电话铃声,更恐惧需要致电某人的情形。
我社恐,所以我恨半生不熟的同事、亲友。我恨所有不相熟却要谈话的场景。
从小时候起的性格以及种种环境使然,面对所有的新环境,充满了恐惧。不止是新环境,所有半生不熟的人,需要开口说话的一切环境,都充满了恐惧。然而命运总有点淘气,爱捉弄人。我毕业以后的第一份工作,需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打很多交道,说很多话。对于我这样的性格而言,很难做到。每一次推开未知的办公室的门,都要先打好腹稿。每一次给对方打电话或者接电话,都要深吸一口气做极大的心理准备。
也由于这样社恐的性格,我一直难以跟周围的人有交集。只有几个朋友,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似乎所有的社恐患者,都是如斯般的在网络上抱团取暖。我们期待着能够不再跟任何人交流,不用出门不用工作。电话铃声和门铃声不会响起。
可却也清晰的知道这样的生活近乎无可能。
身为社恐患者的我,有些时候可怜得很。如果被服务型人员温声细语的对待,就会开心的不得了。如果同人交流的过程顺利,也会开心得很。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明明明白一些事,但就是难开口说出来。
社恐患者没有拒绝这个世界,是世界先拒绝了我们。
就我个人而言,所有的恐惧源于被拒绝、被耻笑的可能性结果推演。当我这样一句话说出来,我会不会成为笑柄——事实上,是会的。甚至于很多时候,我在说话之前打好的腹稿,话说出口以后还是磕磕巴巴。精心准备好的措辞,说出口以后还是会被对方觉得好笑。我常常被这些场合逼得面红耳赤,紧张的不得了。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了社恐患者的九条症状,其中包括:不用应付朋友到访的场合,不用应付响起的电话铃声,不用应付出行的场合。
倘若这些情形都不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我将无比庆幸。
——但这并不可能。
因为明确的知道这些不可能,所以还是在不情不愿中挣扎着。哪怕明知道这些挣扎让人痛苦且毫无意义。我想可能是劣根性吧。我宁肯守着这份毫无意义,也不愿意真正的,做一个真正的社恐患者,抛弃这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这才是最可悲的吧,逼着社恐患者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反而却比面对真实的自己更来的舒服。如此推断,世界上像我这样的社恐患者多得很,但都由于世人的眼光逼迫着自己去面对、去融入,最终被同化,变成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变得一样了以后,世界才会变得温和,变得得以延续,变得和蔼——尽管可能只是虚假的和蔼,变得一切都和谐无比。
可是这也不好。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不能把世俗的标准叫做“好”,也不能把不符合世俗标准的人强硬的进行改造,更不能在强硬的改造之后,又理直气壮地说“为你好”。这么做跟电击治网瘾的恶魔杨永信还有什么两样。有的,更甚。
可能社恐患者对于社会而言也是负累。有这么一批人,从不同人交流,不走出家门,躲在自己的小空间里假装一切都很美好。果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可能是可以的,写公众号嘛。但是真正优质到可以盈利的公众号又有几个呢。最近发现我的几个朋友都开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非常诧异。从前总是会觉得总要有一个理由才能开公众号,现在发现就算只是一个人的碎碎念也可以开公众号。公众号从一个有价值的分享,变成了一个人的自我表达。
可是这个社会不需要过多的表达,需要交流。当下的每一个人,都在不停的表达并寻求自我认同,几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在提供表达的渠道。但少有人愿意去关注自身以外的其他,似乎永远是站在自身的立场上去看、去指点、去评价。
但这不是公平的,也不该是合适的。
或许,我说不好,或许,再过几年,我们会再想起来吧。永远是这样的呀,丢掉捡起来丢掉捡起来。我相信那一天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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