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叶子·红

当把一切东西都拿出去晒

比如，情人的内衣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虽然太阳猛烈，完全不像是在冬日

阳台不是一个晒暧昧的地方

而可以晒晒心情，发霉的甚至倒霉的心情

有一床被子晒了又晒

因为那晚在被子里面滚过两具裸体

床单上留有一点余香，任太阳洗涤一下

可以容纳更多的激荡

不是空洞的，怀有目的的

而是两情相悦，怡然自得的

阳台的一角摆放着一些杂物

都是生活的一层层无聊堆积

灰尘就像伏笔一样沉积在角落

等待拂去，只是一切都显得慵懒

缱绻着一颗没有方向的心啊！

任思绪漫无目的地如死灵魂一般游走

偶有鸟声寻觅天空

从阳台这边寻声而找，不见鸟儿踪影

声音一会儿就被淹没在城市的嘈杂中

阴台没有办法隔绝空气

要想纯粹地听到大自然，以及鸟儿的欢叫

只能躲到森林去

被光照包围死的阳台

把人的脊背似乎也要晒伤

阳台今天真是疯了

太阳猛烈地像个刽子手

想把所有阴暗都杀死

还有这个冬日的渐渐冷冻的气氛

期待一个眼神望向阳台

“嘿！我在这里。瞧，就是这里。”

一张素颜的面孔宛若一道精致的阳光投射到阳台

点点头示意找到了阳台的确切位置

噢！阳台上的那个人

已被阳光刺中太久，不知是否已伤？

气氛暖和而温存下来

飘然而来的一个人用第一次的眼神打量阳台

阳光铺洒，显得特别热情

“真热！可真热啊！”

“脱掉外套吧。瞧你穿得厚的。”

“真没想到今天天气这么好！”

“我也没想到你能来。”

“是吗？你想多了！”

阳台多了一杯茶，茶色和着香味

开始蒸腾曼妙起来

从浓到淡，从淡到浓

太阳一直在旋转

刚才还似乎带着一点热得受不了

这时却好多了，鸟声清脆可听

城市的喧嚣变成一种旋律自由地播放着

阳台接受两个人的爱抚

要比接受一个人的孤寂来得愉悦

“想不想做点什么？”

“呃？做点什么？茶，难道不好喝？

噢。我忘了，我想推荐你一本书，

《以吻封缄》，莎士比亚的。”

“你推荐的一定是好书！谢谢你！”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阳光似吻，封缄两个人的往事

一切风淡云轻，像这冬日，暖得像夏天

季节也会不按时节的规律走动脚步

一个人来，总有一个人接近

阳台虽小，但什么东西都可以晒

尤其两个人的心情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阳台边落下

从两个人的余光中闪过

茶才喝了一半，书还没有打开

天呐！有人跳楼了

“什么？”

“好像有个人落下去了！”

“你别吓我？！”

一滩殷红的血渗出杂草丛

从阳台下的硬地面上开始汩汩漫延

“噢！怎么会这样？你认识吗？”

“不！我从不认识这个女人，虽然每晚我总能

听到高跟鞋回来，以及床咯吱作响的声音。”

阳台已经挽不回这时的恐惧

生命为什么禁不起一时的打击

要承受多少崩溃才鼓足勇气从阳台上跳下去

既然有勇气决别这个世界

为什么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

是倾家荡产，还是为情所伤？

刚刚温存的气氛全被打乱了

冬日的阳光是把杀人的刀！

刚才感觉到身体的奇热是很不正常的

总有一些好的美妙的事情发生

但也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恶劣的事情发生

都要面对，这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我还是送送你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好吧。那我送你出门。”

怀疑，惊悚，猜测，失望，悲凉

都在阳台下袭卷开来

随一具肉体的突然殒落

而没有像之前刚来时会打个美丽的招呼

一个刚来的人惊慌地逃走了

不忍去围观整个事件，阳台恢复了平静

却显得异常诡异，阳光犹如鲜血一般喷涌

吐着火一样的舌头，像要吃人，一个人的阳台

等待着的将是一场漫长的灵魂拷问

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