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拉觉得筋疲力尽。一年当中的这个时候白昼很短，几个小时前天就黑了。塞古的呜咽声像小刀一样割着她，她自己也饿得快不行了。“我的大脑快死机了，马库斯。我们能怎么办？游牧族那么多人没有上户口。我们不知道瓦克里的姓氏——即使在她出生的地方会有姓氏的传统。瓦克里很有可能是个别名。甚至对于我们之前庇护过交易过的部落成员的合法名字，我们也一概不知。”
“我们见过她的脸。”
“是啊，短暂的，光线昏暗的会面。”为了对游牧族渴望节省资源以示尊重，港里的光纤被刻意调暗了。当然，那非常完美地契合了瓦克里的愿望。“但是我们可以下载脸谱重建软件，创造一幅肖像。或者——”
“妈妈，”塞古适时说，“我真的得走了。我们现在不能回家吗？”
“不，亲爱的。”
“你保证过的，我们可以去拜访森泰先生和森泰夫人还有那个小妹妹。求你了妈妈。他们有个卫生间，对不对？”
佐拉转向他。“你得忍着！这是紧急情况，塞古。”
“妈妈，我忍不住了！”
“那你就在你的裤子里解决吧。我们有更重要的问题。”“妈妈——”
她转向马库斯。“我们不能不能给漫游车加压，就为了让他方便。我们就是不行。”漫游车客房没有气阀。增压需要很长时间。他们也许会有更急迫的需求去增压，比如他们不得不吃饭喝水。当然了他们不得不先找到水和食物，这些东西之前他们没有时间准备。
马库斯穿着笨重的环境服蹲了下来，看着塞古，在气泡里弯成一团。“听着，塞古，爸爸妈妈都懂。我们陷入麻烦了，但我们尽力快点解决。现在，深呼吸，告诉我是不是有足够的空气在里面。”
塞古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弯曲的同时尽可能使胸膛里充满了气，接着呼了出来。“我觉得差不多了，爸爸。”
“好极了。真是我的好孩子。现在闭上眼睛，重复动作。大口大口呼吸。这就对了。”“但是如果我——”
“如果有事情，我们一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收拾干净。好吗？你是不是大孩子？”
“不是，爸爸。”
“哦对，勇敢的大孩子。再呼吸。让我看看你把胸脯吹满。”
塞古再次呼气吸气，闭上了眼睛。
佐拉又一次感受到不是很擅长带孩子的痛苦。当一个姑娘十五岁就离开她的家庭，十九岁就离开地球，像佐拉一样，也许她就不会掌握和孩子好好相处的本领。“如果他睡着的话他会尿床的。”她给马库斯发了私人频道。
马库斯说：“是啊，那又何妨，考虑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地？”
一下子佐拉的现实感被击碎了，接着她开始大笑，由于赶跑了较轻的恐惧而感觉到某种程度的宽慰。接着她想起来。“我们可以用塞古拍的照片。”
马库斯的眼睛看向她。“用——”
“来找到她。如果我们有照片，我们就不用费劲去辨认她的脸。我们可以传上火星网，让他们的生物统计学锁定她。”
“姑娘，我以为我娶你是因为你漂亮的脸蛋，但是我会因为你的机智爱你一辈子的。等等，万一她没上户籍呢？”
“她很可能没。但是地球和火星网共享了生物数据。”
“还是不能告诉我们她在火星何处。我喜欢这个主意——”
“即使游牧族也不能永远飞在空中。发送生物数据，包括那张照片，告诉药房主们检查所有寻求庇护的拜访者。”
“嗯嗯，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回家了对不对？”塞古似乎并没有睡着。
“是的是的，但是闭上眼睛，像爸爸说的那样，去睡觉。”
“好的，但是我真的很急了！”
马库斯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气泡顶部。“现在记着我说的。闭上眼睛。爸爸妈妈有话要谈。”
佐拉说：“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照片底片在哪。”“问问塞古。”塞古听到了他的名字，立刻清醒过来，感觉他也许可以为这场家庭危机出一份力。“妈妈！妈妈！在我的房间里。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想给你看看，但是你叫我去睡觉了。”
佐拉感觉到一阵颤栗和希望。她知道马库斯会主动要求回港，拿回相机和照片底片。她知道那很危险，但是她迅速计算了一下：没有马库斯的生活将如同地狱。而没有马库斯的火星生活将比地狱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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