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车行至粤北一带是高危险地带,车匪路霸时常在山区偏僻处劫车。他们大多采用这几种方式,货车爬坡速度慢时,攀上驾驶室用力架在司机脖子上,胁迫司机停车,把车上的人员洗劫一空;也可能在路上放置障碍物,如放一根树木,或翻几个巨石在中央,躲在一旁,等司机下车搬障碍物时,冲出控制司机;
我在初中时已经是长得一身强壮的肌肉,掂量着手中的扳手,心里想:毛贼要是敢上来,我这一身蛮力,抡起扳手扫去,定叫他头破血流。
我对大舅说:”放心吧,这边有我守着呢,倘若打抢鬼敢上来,我一定把他一扳手砸下去。“
大舅在左侧的座位下面也备了一根半米左右长的撬棍,以备紧急之需。
车行至梅县郊区,大舅在坡道上停下了车,让我待在车上等一会儿。跑到一个店里,提了一个麻袋上来,又打开驾驶室中的引擎盖,把那箱子东西放在了里面。我问大舅这是什么东西,大舅说,这是帮朋友带的梅州烟,是帮人家店带里的。因为这种烟便宜,老家市面上卖的大多是土作坊仿冒的假烟,在原产地购买的真烟在当地还是很抢手的。真烟近两元一包,而假烟则便宜五毛钱,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车开始在最闷热的午后朝回家的方向进发,酷暑导致大量的出汗,我渐渐对窗外飞驰的景物失去了兴致,一阵疲惫袭来,我爬到后座那张宽大的床上躺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后座上全被汗水浸透了。人在极其疲乏之下,气温很高的情况下也是能睡着的。头晕晕沉沉的,斜阳在山间不停地跳跃,看来我是被热醒的,汽车行驶了一下午,发动机一直在高速运转,热量还是能传入驾驶室内。
我从前座位前拿起水瓶一阵狂饮,又坐到副驾靠近窗边乘凉。我问大舅车已经到哪儿了,大舅说,还在揭阳境内,应该快到丰顺了。这一带到了晚上就不太平了,山路多进入山区时就是太就落山了。
太阳落山,车驶入了山路,路上下方的村庄的灯火看起来,像夜空中的荧火虫,凉爽的山风透过车的舷窗吹拂着脸庞,山野中只有STAR的声音在回荡着,就像一个粗野的男子用浑厚的男低音在呜呜地练声。远处货车的灯光在雾气中漫射着,不停地变换着方向。
大舅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路,他除了在梅州市睡了一觉,其他时间都是醒着的,他一定是很累了。我问大舅:“你累不累?”他望着前方边对我说:
“你帮我把那盒子里把烟拿出来,帮我点着给我。”
我知道大舅是不抽烟的,他应该是实在太累了,还不时的拿驾驶座前的小盒里的姜糖放在嘴巴里咀嚼着。爬上引擎盖从盒子里抽出了一支中华烟点着了,递给大舅。他接过把烟叨在嘴上,一边抽一边开着车。大舅舍不得请司机,一个人开车也是够累了,三天三夜只在梅州晚了一晚,做男人真不容易。
看着前面被灯光照得光影斑驳的路面,一阵睡意又袭来,我对大舅说:
“我再去睡一会,有事叫醒我。”
说完我又爬到后座那张大床上,一躺下就睡着了。那闷雷般轰轰作响的发动机声,车在颠簸路上车箱发出的咣咣响声都无法阻止我入睡。
“起来!起来!”
大舅突然剧烈的摇晃着我,我爬起来一看,车已经停下了,我问大舅:
“车到那儿了?”
大舅说:
“可能在丰顺境内,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车堵住了,你睡这么死,东西被人偷了都不知道,快去坐在副驾上,把扳手拿上,玻璃升高一点,现在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情况,小心一点。”
我抬头往远处望去,一长窜的货车,开着车灯全停在公路上,只有对向的车在缓慢地挪动着。
等了很久前面的车终于动了,走了一段又停下来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前面有什么事情了,原来是前面有几个交警在拦车检查。我把手上的扳手放下了,车滑到了几个穿着橄榄绿制服的交警面前,交警示意大舅停车,大舅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交警朝大舅喊:
“熄火下车,拿好驾照。”
大舅照办,下了车我留在车上,朝窗外望,一个交警叉着腰,一手拿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棍子,朝大舅的车挥舞着。大舅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给他,他又把手上拿着的驾照递给大舅,又把棍子朝前面挥了挥。
大舅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加大油门朝前加速离去。
“怎么回事?”
“伍拾。”
“怎么回事?”
“没什么,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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