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产手术后第五天,在医生看到我浮肿双脚依然坚持让我住院的情况下,我强烈坚持出院,因为在医院感觉压力太大了,好像会因为各种突发状况随时让你留下来接受更多的治疗。
剖腹产手术是在3月5日上午进行的,手术完成回到病房是中午11:44,孩子出生时间是10:44,孩子先回病房,剩下的时间都是“处理”我的时间。
左手做着血氧检测,右手绑着血压仪,滞留针也是打在右手上,方便随时加入各种药物。当你这个造型直挺挺躺在那里,浑身赤裸的时候,都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言的,不过也不用怕什么,经历过手术前的备皮和插尿管,心里也应该早就有了准备。生产,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也不是这个时候还要面子的事儿。在真正的手术台上,你必须一个人来面对生死,你必须相信此刻围在你身边的医护团队,无条件地相信,因为你已经无条地把自己交给了她们。
主刀的主任多次被评优,放心,今天的前两台手术顺利,放心,我觉得自己一直好运,依然放心。一颗坚定的信心会帮助你在手术中顺利走过沟沟坎坎,心理因素是成功手术的必备条件。
相比10多年前第一次生然宝,10多年后的剖腹产手术似乎速度快了很多,而且没再出现手术中身体一侧剧痛的情况,这些亲身体验我称之为麻醉技术的进步。麻醉师是整台手术里唯一的男人,也是很年轻的样子,具体什么样子,我怀疑那刻我的眼神,只觉得他的眼睛边框明晃晃的和手术台上的灯一样耀眼。但在缝合过程中,我感觉到了心脏似乎一直被拉扯得痛,痛彻心扉,心脏疼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吧。
10年前手术完后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很冷。这次我觉得应该是“换了”麻药的作用,不但不冷,下半身一直热乎乎的,我没有打冷颤,只觉得浑身热。
麻醉技术的先进让生产完后在网络上被网友们呼喊声最高的“压宫底”变得柔和了许多,前两次按压因为麻醉还没全下去,感觉比十年前好很多,没有那么痛苦。到麻药完全下去,第三次按压宫底时候,真正的挑战来了。因为生得是巨大儿,孩子9.6斤,所以在手术过程中给我的子宫打了很多止血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针药多的缘故导致子宫收缩剧烈,还是因为撑得过大的子宫急于回缩而导致得剧痛,按压时候我整个人拧作一团。当然我只是精神上拧作一团,我的身体仍然直挺挺地只能瘫在床上。
疼和焦虑开始缠绕着我,浑身直冒汗,恰巧排恶露又很多,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湿答答地粘在身子底下,上边也被护士盖上了产褥垫,经过一下午地折腾,一遍遍地更换产褥垫下,我依然被产褥垫搞得过敏了。此刻刀口在疼,子宫收缩在疼,却又增加了一项痒。疼和痒折磨着不能动弹的我。下午护士们交班的时候,又被按压了一次,强忍过去,被告知这是手术后最后一次按压,激动无比。到了晚上,一个值班的“勤奋”护士,非要再给我按压一次,我本来就在手术后有种痰咳不上来的感觉,这下那口痰又来了。我努力抗拒着,那口痰让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沉,我说不出话,那个护士还让大龙和我妈按住我,我瞬间内心崩溃,就是把刀口挣开,我也不让她碰我。
在我努力挣扎无望的时候,那个护士看我“像是马上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赶紧收手,害怕把我整得背过气去吧。而我因为一直紧张、焦虑,整个呼吸都陷入了困难之中。护士们开始忙活着给我做监护,吸氧,准备给我做雾化,半夜叫来了呼吸科会诊。在吸氧过去半小时后,我控制了情绪,呼吸变得通畅许多,会诊的大夫过来后,我告诉她我之前生完孩子得了“哮喘”,我怀疑我现在是这病发作。这似乎是他们棘手的病历,怎么能确定这是不是哮喘?而不是羊水栓塞呢?她一时无法做出判断。
而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的紧张焦虑是我身体如此反应的原因,因为紧张,我能感觉每一寸神经都在抗拒着治疗,这是医生治疗时最不好的事儿。任凭她们如何讨论,我只想闭上眼,好好休息。
事实证明,在我放下紧张焦虑后,“哮喘”没再发作,也不是她们害怕的“羊水栓塞”,我平稳地度过了那个晚上,那个“热心”要帮我按压宫底的护士再也没有出现在病房过。老妈说,在她路过护士站时候,那护士问过是不是她的原因,老妈宽慰她说,和她没有关系。确实无关,因为我的情绪出了问题。
第一天手术晚上总是难熬的,过敏让身体贴在床上都是煎熬。而且所谓的家化病房单间并不见得比普通病房条件好哪里去,床板硬生生地搁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的尾椎骨可算受罪了,因为只能半躺着,似乎所有的力气着力点都在这块骨头上。半醒半睡的第一天晚上总算熬过去,我开始期盼第二天拔尿管,下地走路虽然疼,但至少过敏的皮肤会有透气的机会,我的尾椎骨可以歇歇。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从6点就开始的滴液终于结束后,我被拔下尿管,被要求下地走路。哪里会有什么好受,硬撑着,被大龙和妈搀扶着在屋里踱来踱去,也就走了十几步的样子,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查房的医生看过我浑身过敏的样子后,很是惊讶,没想到有人过敏这么厉害,让大龙和妈给我用热毛巾擦身上,又不能用药,毕竟还得考虑接下来的母乳问题。我就只能在痒得受不了的时候,挠一下下。这个时候来看孩子好好照顾孩子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他,晚上醒的时候他闹的时候喊大龙照顾他。
第三天和第四天,一天天敢直起腰来,敢多走两步,却又有了新问题。孕晚期一直浮肿的下肢和脚本来在手术后已经好了,现在却又厉害起来。所以才会在第五天被要求继续住院,因为查出来是白蛋白低,医生建议注射补充白蛋白。
当我走进医生们办公室,看到那些恐怖的副作用,类似于血液疾病传播时候,我选择了拒绝治疗。医生给我讲了不治疗的后果,我说我选择“食疗”。看来咱还真不是过苦日子的主,就得天天吃好的,高蛋白才是咱的选择。回到病房,有个一直照顾我的护士告诉我说,可以买蛋白粉,补充得快。听了她的话,大龙立马给我去买了回来。强烈坚持之下,我终于得以出院。
有种战争胜利凯旋的喜悦,我看到路边的花开了许多,在我住院期间,春姑娘已经把花遍布了世界。
回到家,有大龙买好的月子餐配方,老妈承担起了最有难度的月子餐工作,大龙作为我的贴身助理,照顾着我和孩子。回到家当天下午,我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吃完晚饭呼呼大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孩子在他婴儿床上,我在大床上,因为刀口的疼痛,我自己却起不来床,只能干着急。我喊啊叫啊,老妈在厨房听不到,大龙在然宝房间也没听到,我闻到了自己头发上浓重的油腻味道,我感觉只有绝望,于是有了归家第一晚的歇底斯里的疯狂。在大龙过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哭的没了人样,跟他一直喃喃自语,为啥受罪的都是我?为什么这些疼要我来忍受?为什么我每年都要受罪受疼?思绪全都给陷入了这种无休止的循环里,越哭越难过,越想越伤心。我意识到自己又情绪生病了,但却自己控制不住。
大龙无助地看着我,他试图劝慰我,只是会说会好起来的,一天比一天会好起来的。我给他哭诉我的无助,我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想疼,我疼够了…
我就这样哭得迷迷糊糊的,挪到洗刷间,我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一边哭,我拿出脸盆,放出太阳能的热水,一边洗头。大龙陪着我,站在我的跟前,我知道这样很疯狂,月子里半夜洗头发,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落下毛病,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让自己放下自己嫌弃的味道,让自己头脑冷静,我是不可能好起来的。
弯下身去,刀口不会这么疼,洗好头发。我和大龙说,我会不会又得了“抑郁症”?我认识到自己情绪生病,这是很大的进步。大龙说,不会的,过去今天就好了。10多年前的产后抑郁症我现在还记得自己的样子,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大龙给我吹干头发,我躺在床上,依然觉得紧张,依然觉得睡不着。大龙说他保证以后随时在我身边,不离开我,让我需要帮助时第一时间出现。这些话似乎起了作用,我慢慢放松,提出来还是睡到孩子那边,因为孩子让我觉得温暖,还有他需要我。
第二天醒来,大龙和妈说我的情况时候,我听到了,妈也给他说了一些事情后,匆匆出了家门。大龙进卧室给我讲,昨晚就在我闹腾的同一时间段,大爷下去了。妈得去帮忙料理后事。
妈回来的时候,让大龙给我找了块玉,要给我挂在脖子上,她认为我昨晚“失心疯”的表现是因为大爷下去我“中邪”了。好吧,这一切只要她觉得对那就是了吧。
老弟的电话来的很是时候,挺长时间没和他聊过1个多小时,他帮我分析了我的情绪,包括我给他絮絮叨叨讲了这几天医院各种对我的治疗后,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让我去关注孩子,关注他的成长,学会去比较男孩女孩的差异,好好“玩”孩子,这些才是我月子里包括以后的重要的事儿,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很多病,都是想出来的。
弟弟的宽慰确实起了作用,在生产完的这几天里,我的注意力都在疼痛和对自己以往不幸的梳理上,却忘了我这些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孩子吗?不就为了好好陪伴吗?开始学习,像第一次做妈妈一样,想起来10年前自己用心的样子,开始捡起来那些“丢失”的温柔。
絮絮叨叨依然在这里写了很多,倾诉记录下来,这些我都挺了过来,新的课题,新的成长就在面前,我和大牛,和然宝,和大龙的故事也会慢慢展开。
生活,应该往前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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