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
桥长一百多米,建于一九六三年
我已步入中年,沙道观镇比桥年长的人不多了
年长的事情挺多,桥上走过的人
传递着这些事情,面孔和姿态都很相似
河两边是堤坝,堤内种满油菜
堤外葬着亲人,逢年过节,别忘记他们
在桌上多摆几副碗筷,桌前洒一杯酒
敬我们的油菜每年都开花,敬所有未亡人
全部被原谅
或者小年,迎着毛毛雨去看他们
伞里的人,和伞外的人,都会打湿
高处的叶和低处的草都会湿透
拿着塑料的锂电池灯花,插在坟头
唯独这些灯,怎么也淋不熄。年代变迁
蜡烛被淘汰了,没有摇曳的火苗
照见捧火的手,照见风起时
打火机的惶恐
三姨四姨和大舅,腿脚比母亲好
是我们这个大家族的代表,大舅笑称人大代表
来来回回这么多年,麦色没变,哭变成了笑
我们的祈祷没变,保佑健康平安,赚大钱
唯独没有保佑黑发不要继续失色
为什么乌鸦总是在我们说话时出现
两只交替飞行的轨迹,拧成绳子
这里都是镇上的人,河与河岸一直互相浸透
幺爷爷离这不远,三姨夫住在永福叔隔壁
三姨夫一生为女人所困,临走还没还完债
曾发誓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三姨
在给他烧纸钱
这里墓碑林立,每一张
黑纸上面,白色的字已经把他们的债一笔勾销
父亲还没有立碑。这是这个春天
最紧要的事
《光》
我说,沧海
黑暗涌动
我说山
山与山正在聚拢
我说光
前方一片沉寂
《陌上花开》
穿过很多关卡
他给女儿去预约下一次的疫苗
给女人争吵后陪个笑脸
城市被分割了
有黄黑的栏杆和交通蛋糕筒
划成田字格
穿蓝白衣服的人站在两边
白天人们各自浇水施肥,除害
在老家,低一点的稻田
和高一点的田埂,正处在青春期
春风拂过,不分高低
《风把人都吹透了》
只有芒草,深谙风的行走之道
头歪到一边,随时把芒花抖落远方
这是叙述的一种方式
在南方炖煮一块腊肉
北有隐秘的角落,用梦境堆高雪人
桃树或者梨树不会领你的情
必须有风把它们吹透,只剩骨头
撑起虚弱的天空
南方的风也吹透你
鸟群从笼子躲到你身后
做拖曳的影子,迎着风
她躲在你的身后学猫叫,让你找她
三岁了,一句方言都还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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