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心事

                        心悦

       

二舅今年八十六了，是原固原县水电局的退休职工，年轻时走遍西北，到处钻井，后来在黑城打出了甜水井，还接到当时国家总理温家宝的慰问呢。今年国家又有新政策，给所有有编制的职工发住房补贴，二舅也有份，关键是要填表，我的哥哥和小妹工作脱不开身，其他姐姐们都在外地，正好我和老褚又去看二舅给他送好吃的，碰上了这件事。

        母亲节那天我们进门刚坐了一会，二舅就开始收拾东西，说坐上我们的车上城去单位填表。我们正吃着老褚买来的酱牛肉，外面下雨了，天空飘过来的一朵黑云，雨下得不多，一会儿就停了，但空气清新了许多。雨后的黑城川更美了，天更蓝了，树更绿了，宽阔的马路，一排排的新居整齐又精神。

        哥哥上班还没有回家，告别了嫂子，我们仨从黑城出发了。二舅说要坐副驾驶，怕晕。老褚开车，我帮二舅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二舅的话匣子打开了，说到搬家，说到新居，说到孙子孙媳孙女孙女婿回家，说到重孙子们的可爱，他说得有些兴奋，我俩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快到固原时，二舅想起了已去世的二舅母，老两口感情一直很好，又说到了自己，他说：“我八十岁的生日还是你们俩给我过的”。

        是啊，想起来二舅妈离世已有八九年了。就在五六年前，因二舅妈的去世，二舅一直走不出思念的圈子，有一次他到固原领工资，在我家给念叨他去世后丧事简办，但要吃好。我们劝慰他，他身体还好，不要操心这些事，再说能活好是大事，死的事是小事。二舅也曾在县医院住院，我们送饭陪伴。记得有一次，我陪他在外面饭馆吃他爱吃的炒面片，他给我说他马上要八十了，看到别的老人过生日，他也想过生日。

        那年三月四日我事先买好了蛋糕和各样食物，和老褚驱车去黑城，在老家给二舅过了生日。记得当时姐妹们和哥哥有的因失母悲痛，有的因人生困顿，有的因生计忙碌，我俩就陪着二舅给他过了八十岁的生日。

        今年二舅已经八十六岁了。他继续说着，村里谁谁谁过生日了，儿女都来了，可热闹了，还给老人叩头了呢。还有那个谁年年都过生日，儿女们都回来了。他说，咱们家现在也好了，你们都过得好，我也很高兴。我和老褚认真地听着，想:或许这就是老人的心事。

        二舅也有七个孩子，一个儿子，六个女儿，只可惜霞姐中道离世，但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近几年，生活变化都很快，换房换车日子日渐红火，哥哥就是家在农村，在海原新区的新居比城里的居住环境和条件都好多了，又大又宽敞，通上了自来水，厕所也经改造，所有的设备和家具都是新的，比城里更好。二舅和我哥嫂一直生活在一起，前两年新农村建设，政府给哥哥解决了工作，他下班后常常嘘寒问暖，嫂子则在家料理家务，给二舅端茶送饭，洗衣叠被，两口子可孝顺着呢，孙子孙媳妇回来，孙媳妇慧慧能给他爷爷从头洗到脚，老人念念不忘。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就到固原了，过了大明城转盘路调头时，二舅又有些晕了，他说他有点紧张，怎么又折回去了，以为又回黑城呢，惹得我俩有点乐，忙忙地给他解释，老褚也放慢了车的速度。

        到家后，二舅说有些晕，好像说他晕了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因为天气多变，又感冒了，我忙给他找出莲花清瘟胶囊让他吃上，这时二舅孙子海刚也打来问候电话，二舅说药吃上有效果了。因为出发时我们吃了酱牛肉和饼子，二舅说不很想吃东西，要不喝些稀饭也行，我就准备了两个菜和馒头，煮了小米稀饭，我看见二舅喝小米稀饭喝得很开心，我也开心。

        我是二舅的第五个女儿，但为什么叫他二舅呢，就是因为四十九年前他把我送给了他的姐姐我的姑姑，从此我姑姑就成了我妈妈，也从此我大就成了我二舅，这一叫就叫了一辈子。我的父母早已去世，二舅妈也去世多年，现在二舅已到人生暮年，虽然心劲刚强，但身体已不再硬朗，弯腰抬腿已经很是费劲，吃饭手颤抖得越厉害了。我想，我常能以爱和宽厚待别人，就不能待二舅吗？因此，常常送药送食，一来为报生我之恩，二来免我以后心生愧悔。

        其实，二舅还把我的双胞胎姐姐之一一一环姐也送人了，我和环姐也常常被他老人家关念，但好在我们俩几头亲人都认，从不敢怠慢关系。想起来我和环姐也幸福着呢，有来自几个家庭老人的关爱。

        晚上，老褚操心二舅洗澡。我们家只有两个卧室，我俩让出大卧室大床让二舅睡，生怕他在生环境里不熟悉，晚上睡觉从床上摔下来。我俩住女儿的小床。时间虽还早，但二舅洗完后就睡下了。我还得继续看学生的毕业论文。我一直在卧室办公，面对着电脑，身后睡着老人，我的心禁不住温暖而幸福起来，于是自拍了一张工作着的我和身后睡着的二舅，发到了一家人群里，让关心二舅的亲人放心。

        第二天一早，我给二舅打了两个鸡蛋，我们就着杂粮面馍馍和涪陵榨菜，吃完后，老褚载着二舅和我到水电局填表，填写了个人信息，工作人员态度很好，就让我们离开，她来做剩下的工作。

        中午时大姐也从银川打来电话，问候二舅，这些年大姐和大姐夫常常关心老人的身体和衣食住行，无论是节假日和路过黑城，都送好吃的过去，很孝顺的。午饭我征询了二舅的意见，他说想吃牛肉臊子面，那我就做起来，二舅胃口不错，一大碗他给我挑了一筷头，都吃完了。

        当然，其他的哥哥姐姐妹妹也很孝顺，尤其是每年的春节在大姐夫的安排下，大家都要在哥哥家欢聚一堂，嫂子率梅刚、圆圆、慧慧和海刚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二舅现在四世同堂，孙子和外孙子们都已经工作了，有在宁夏的、广东的、新疆的、福建的、浙江的、上海的，人才济济一堂，我们祝福老人健康长寿，也享受着自已的幸福人生。

        因为二舅急着回家，他说他在城里的房子住不惯，太心慌，于是午休起来后，我俩把二舅送回了黑城，哦，又忘了，黑城现在不叫黑城，改名字了，叫三河，那就叫三河吧。

2020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