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死

作者：张家新

让黑夜掩盖所有的追忆与苦厄

还有挂满衣襟的悲哀

让暴雨冲刷掉所有的愁容

还有那一身面目全非的尘埃

我如一只丧家流浪的狗

走进骤雨夜色的山中

伫立在山巅上仰天呐喊

只为在闪电照亮苍穹的一瞬

让你能看见 看见

我依然是一副深爱你的模样

情愿让闪电击打得尸骨无存

也不愿再苦守 苦守

那早已奄奄一息的残梦

情愿在你流出的一滴泪中淹没死去

凝固成一颗剔透琥珀般的化石

依然保持对你一片永恒忠诚的姿势

我跪在雨中的山顶苦苦祈祷

把我化作一棵老树或者一座孤庙

在荒芜中立起一个爱的地标

亲爱的 你找到就好

黑夜是人世间最好的遮羞布，尤其对于习惯伪装的人类而言。一旦黑夜降临，“外衣”褪下的裸露，才是人性最真的一面。诗人说，“黑夜掩盖所有的追忆与苦厄”，果然如此吗?恰恰相反，这种反语与反衬并用的手法，正是诗人表达诗歌意境的高明之处。“暴雨冲刷掉所有的愁容”，手法一如上句。反正是痛苦的追忆，索性再来的猛烈些吧。“愁容”、“面目全非”“尘埃”，皆是暗指活着当下的无奈。为什么是面目全非？诗歌之外的深意，读者尽可以去随意咀嚼。

诗人在第二节，把自己比作一条“流浪的丧家犬”，足见诗人情感的孤独。而山巅之上的呐喊，是呼唤、呼唤美好的曾经，是呐喊，呐喊离去的当年。当闪电从天穹霹雳的瞬间，诗人深信，那个离去多年的深爱，定然可以在夜色苍茫中，垂怜笃守的爱恋。“情愿让闪电击打的尸骨无存”，多么刻骨铭心的疼痛！我确信此刻，诗人“苟活”当下，特别期待，期待在爱人流出的“一滴眼泪中淹没死去”。而“凝固”、“化石”暗示时间的流逝与深爱的永恒。

在这份深爱以“忠诚的姿势”，紧接着第四节，在已经构建的狂风、暴雨、和闪电中，那个“跪拜”的身影，如此虔诚的祈祷，诗人进一步把自己化作“老树”、“孤庙”、“荒芜”、“地标”，看似随意构建的物象，却更加烘托曾经挚爱的那份凄美。而且他所构建的这些物象，皆是荒郊野外并不多见的具象，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亲爱的，你找到就好。”

这首诗歌以独具匠心的构思，一气呵成，在高潮迭起，涤荡回旋的疼痛中，获取那份虚无缥缈的抚慰。看似情感有了归宿，实际上却更加空落。

老酒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