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是在一个相对保守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有着坚定的佛教信仰。她成长于马来西亚婆罗洲一个美丽的热带岛屿上,那里拥有丰富的森林资源。他的父亲是这个洲最大木材供应商的总经理,负责面向韩国,日本和台湾的出口。艾玛14岁的时候离开了马来西亚跟她的姑姑去往加拿大温哥华郊区读高中。她的姑姑二十年前跟一个加拿大人结婚,并移民到了加拿大,艾玛是她唯一的侄女。
艾玛是个很好学努力的学生,在艺术和语言上的表现尤为突出,一毕业,她就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UBC)的全额入学奖学金,主修亚洲语言与文化专业。她的目标是获得联合国(UN)国际口译员的职位。这是她四年前搬到加拿大后的第一次回家看望家人。
* * *
开往大东门市场的路上,赵柯兴奋地谈论着最新的时尚趋势和在哪里能够享受最大的折扣。艾玛也加入了这兴奋的谈论中,不是因为她对最新的鞋类或者配饰感兴趣,而是她很感激柯的热情好客,不想让她受到冷落,觉得自己不领情。
智旭却很少说话,艾玛偶尔偷偷地瞥他一眼,发现他也在后视镜里看她,她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是不礼貌,他也会接赵柯抛来的话题,却没有表现出对艾玛或者她平时生活的兴趣,也许他的性格就是有些不喜热闹,沉默寡言吧。
果然,赵柯是最完美的东道主,艾玛是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可心的人陪着逛街的。她们穿梭在数以百计的商店中,从服装到玩具,化妆品到电子,鞋类,还有很多很多。艾玛被人群,喧闹,和充满活力的气氛所淹没,她想为她的父亲买个钱包,为她的母亲买一套丝绸面料的衣服,为她的姐姐丽莎买个耳环。
这对艾玛来说是一场难忘的旅行,她很享受旅行的时刻,从包里拿出小巧的佳能相机,这是她此行唯一的奢侈品。她拍下了许多富有生气的照片,商人在招徕客人,孩子们在街口玩耍,顾客们讨价还价,情侣们手牵手,还有笑着的赵柯。哪怕她的旅行到此结束,她也会很心满意足,这一切已经超过了她的期望。
当艾玛和赵柯到达斗山塔的时候,智旭已经在等他们了。他正在检查手机的短信并喃喃自语。赵柯跑上前去,给了哥哥大大的熊抱,智旭似乎表情也很放松的样子,显然他还是很爱这个妹妹的。艾玛跟在后面,一时冲动,偷拍着智旭,还抓拍到他对着妹妹皱眉笑的样子,很可爱,艾玛的心仿佛漏跳了几拍,毫无疑问,他是如此英俊。
“我们带艾玛去吃些绿豆煎饼和泡菜吧,这是她的最爱,在离开之前,一定要吃一下!”赵柯大声地对哥哥提议。
“赵柯,谢谢你,不过阿姨准备的丰盛午餐太美味了,我现在还是饱的。”艾玛迅速委婉地拒绝了,因为她不想给智旭增添什么麻烦。
赵柯就当作大家都同意了,拉着哥哥和艾玛向热闹的小吃街走去,她们到了一个不太忙的卖绿豆煎饼的摊子,赵柯开始给每个人点了份,绿豆饼,辣炒年糕,煎饺……
艾玛坐在赵柯的旁边,正对着智旭,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智旭能够看到她整张脸,甚至表情动作都一览无遗。艾玛从来都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她或许会流露出她本想要隐藏的情绪,她有些激动。
赵柯聊得很忘我,并没有意识到他哥哥和艾玛间的暗潮涌动。艾玛说起了难忘的韩国料理和味道,而赵柯一直热衷于将话题引向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
“艾玛,你有男朋友吗?”赵柯吃了口煎饼,天真地问。
“没,还没有时间去找呢。”艾玛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艾玛脸唰地红了,垂下眼睛,偷偷打量着智旭,“看情况吧。”
“是什么情况啊,告诉我啊。”赵柯追问道。说不定,智旭也同样好奇着,他只是巧妙地伪装了自己。
“我相信命运,当你遇到生命中那个特别的注定是你灵魂伴侣的人时,即使是你们的第一次相遇,感觉也像是一见钟情”,艾玛解释道,“你与那个人的联系一定不是基于物理现象而是强烈的本能感觉两人之间的牵绊。”她用异于平常的低沉嗓音阐述着观点。
“Um……”,赵柯带着困惑的表情,“如果感情不是相互的呢?”
艾玛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可能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去发现她或者他的真正内心,但是如果她们注定是彼此的唯一,时间一定会让她们再次相遇。”
“这倒是真的”,赵柯点点头。“那你呢,有没有遇到你的灵魂伴侣啊?”赵柯追问。
艾玛有些猝不及防,呷了一口茶,不小心呛到咳嗽起来。赵柯连忙起身去拿餐巾纸,而智旭显然被娱乐到了,眼神里带了些笑意,似乎在偷偷地笑她,但还是礼貌地关心了下。
回到家中,赵柯转向问智旭,“哥哥,你呢,相信一见钟情吗?”
智旭并不热衷于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但他还是冷静镇定地回道:“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概念,两个人需要时间去彼此了解,才会知道两人间是否存在爱。”
听到智旭的这番话,艾玛脸唰的红了,教养占了上风,她决定平静下来再回答。
“李先生,说到感情,你从来没有弄错过吗?你没有恋爱过吗?或者你就是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对浪漫主义怀有偏见?”
智旭注视着艾玛,“是,也不是。”智旭回答得很礼貌,“我曾经爱过,我不认为自己是反对浪漫主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事实上历史上一些伟大的爱情故事都是一见钟情。”
“你也说了,这些是故事,不是真实的生活。”
“玛丽和皮埃尔居里就是其中之一。”
“我怀疑一见钟情,因为它可能更多地由相互尊重和价值而驱动。”
艾玛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做出回应,但是她觉得谈话已经进入到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最好还是不要再深入了,她不禁对智旭的回答感到惊讶,他的表情是忧伤且遗憾,他承认曾经爱过,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心碎过一次,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对爱情持有这样比较现实主义的观点。艾玛思量着。
赵柯也听够了他们的对话,她不喜欢这种太过于哲学了的东西。她尝试着岔开话题,问艾玛是否知道韩国长的比较帅或漂亮的明星,艾玛反应得很快,侃侃而谈,列出了几个,智旭笑笑,假装检查手机短信。
艾玛盯着面前的美食,香辣的泡菜,辣炒年糕简直要化在嘴里了,绿豆煎饼肯定也是地道的美味,但是她没有什么胃口,她有些心事,生气自己受这样的影响。智旭的确是长的帅了点,但是在高中时也认识了许多这样有魅力的人,为什么这个会如此不同呢?
吃完了韩国美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参观景福宫了,因为现在马上就是首尔的堵车高峰期,艾玛有些失望,她向自己保证,一定会有下一次的。智旭结完账回来了,赵柯让哥哥在去机场的途中在南山塔停下,这对艾玛来说是一个能够俯瞰首尔夜景的机会。
赵柯觉得很可惜,没有办法陪艾玛完成旅行的最后一站,因为约了学校几个朋友一起看电影。她们互相拥抱着告别,约定好保持联系。艾玛的“挡箭牌”走了,她试图找一些其他的玩意来掩饰在智旭面前的不镇定,她上了车,开始整理她的背包,拿出她的行程,假装在读。
智旭发现自己跟艾玛独处时也有些尴尬,他只想尽快把她送到机场,结束这个任务。他回想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孩很有吸引力,他把车子倒入了停车场,他有点恼自己在赵柯提出去南山塔时没有个借口回拒。
到南山缆车站只需要很短的车程,售票厅还没有开始排队,因为平常工作日的傍晚都没什么人,旅游旺季也还没有开始,智旭买了往返南山的缆车票,同一车厢里只有一堆欧洲老夫妇。
艾玛很感谢赵柯推荐的这个景点,此刻周围这样美丽的景色让她忘记了过去所有的烦恼,不像其他一些城市,充斥着混凝土的味道,放眼望去,满目绿色,一览无余。艾玛迅速拿出相机,拍下了这座城市傍晚的美景。
艾玛不知道智旭正在静静地观察她,她的眼睛洋溢着幸福与享受,微笑也是那么迷人,他终于承认艾玛有着不同寻常的美丽。这对欧洲夫妇很和蔼可亲,她们询问了艾玛的行程,在得知智旭是本地人后,请他推荐些当地的餐馆和酒吧,她们以为智旭和艾玛是恋人,主动提出要给她们拍合照。
“不,不,谢谢您,不必的,我们只是朋友。”艾玛结结巴巴地说。
“你必须得这么做,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拍张照片呢?那位外国绅士说。
那位绅士朝智旭点了点头,让他移到艾玛旁,智旭犹豫了一下,往艾玛那儿靠了靠。
“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用你的胳膊搂着她。”男人坚持道。
智旭没有太多的迟疑,用左手揽住艾玛的肩膀,把她拉到身边,对男人说:“这样可以吗?”
艾玛对他的行为很吃惊,心跳如小鹿乱撞,即使是五英尺七英寸的自己,在他对比之下也显得矮小,他不仅高大,而且身材也很有料,很有男人味。
下了缆车,他们直奔南山塔观景台。在这里可以俯瞰首尔的全景,夜幕降临,整个城市显得更加迷人。艾玛和智旭轻松地交流着,他还对艾玛讲着有关于这座城市地一些故事,并主动提出帮艾玛拍照,通过镜头,智旭看到了艾玛那明亮又自然的眼睛。
塔周围的围栏上满满的都是爱心锁,智旭解释道:情人用锁表达自己的爱,扔掉钥匙表示他们的爱会永远存在。他窃笑于自己的解释,很显然,他没有说过那样的理论。
艾玛觉得这儿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她开始查看锁上的信息,大多是韩语,但是她发现了个英文,“过来这里”,艾玛对智旭说道,“一个佚名作家的名言,很深刻。”
它这样写道:“相识于命运,我们选择了相知,却又不由自主爱上你。”
艾玛对此十分感动,她照下了这个锁的照片,心里想这是多么的恰当,回头深情地看了看智旭。他沉默着,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那个姿势成为她最难忘的时刻。
唉,该走了,艾玛还得赶飞机,她伤心地叹了口气,心里想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她觉得有什么揪着她的心,正在猛烈地跳动,她对这个人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思念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多希望此刻时间能够静止,为了智旭对于她感情的回应,希望圣母能解救她于不幸,但是现实是骨感的,奇迹只发生在童话和传说中。
智旭默默地开着车,确认了艾玛地航空和出发站。到了韩国仁川国际机场,艾玛以为智旭帮她卸下了行李就会离开的,没想到智旭送他进了候机厅。入口处巨大的标志写着“MH0608吉隆坡”即将起飞,她转身面向智旭,表达她衷心的感谢,很无奈地说着再见,用尽她全身的力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智旭也不情愿分别,紧紧地抓住了艾玛的手,捏紧。他担心自己会更在乎离别。她的手又小又软,智旭才发现原来已经很难放手了,他们深情地注视着,那珍贵的几秒钟,被无言的情感所淹没。
然而时间不等人,智旭放开了他的手,鞠了一躬,喃喃自语着,转身,离开。艾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黄昏中。她站了许久才缓过神,最后无奈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门口,不时地回头期望着那仅存的一丝丝可能,即使他可能只是回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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