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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酒店门口,发现几个男人又拉又拽,吵吵声大如雷。近前一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灰色汗衫的男子,朝着几个抄着他胳膊的男人又是摆手又是拍肩膀,嘴里还一直嚷着,“走呀,再去喝!”有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一边安抚一边把他往车里拽,“哥,哥!走,回家我陪你喝。”话还未落,就朝几人使眼色,几个人连忙拽胳膊的搂腰的,拉着抬着铆足劲才将灰汗衫拖到车门口。再看那灰汗衫,被小凉风一吹,似乎酒醒了一半,死拽着车门就是不上车,嘴里一直嚷嚷着,我要吐我要吐。几个人连忙架起胳膊将他弄到冬青旁。灰汗衫也挺给力的,哇的一口,将肚子的发酵物乌拉乌拉吐了出来。擦了嘴,嘴里哼哼着再也不走了。被拽得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赖皮。几人明显是刚刚拉人时累着了,大手一撒,让灰汗衫从手腕里溜走,失去力度的他身子一扭,像条死鱼躺在地上,任凭路人指指点点也不觉害臊。
可能是假期会友,或者是三两朋友坐一起小聚,那人心里一高兴就喝大了。喝大的后果不仅身体遭罪,也是丑态百出,也是外人常说的出洋相。近几年,路上酒驾查得勤,很多司机已经不碰酒了。用他们的话说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因此,路上能见喝大的人还真不多。像今天这样的,纯属意外。看着眼前躺地不起的男人,想起小时候,尤其到了过年过节,道路两旁经常能看到喝醉酒歪倒在地上睡大觉的人。自行车被随便扔在路旁,或者侧卧或者车轱辘朝天转圈儿。还有的连人带车一头扎进深沟里上不来,鼻青脸肿的,看有路人经过,连忙大声呼救,想想挺可笑的。
当年,父亲的表哥,祖父的妹家外甥,好酒,一斤白酒下肚脸微微泛红。每年正月的初二风雨无阻地骑着自行车,车把前挂一皮包来看望老舅。表叔这人对饭菜不挑,只要有酒就成。每次来,父亲都会拿出一瓶子白酒招待表哥,表叔一看有酒,嘴一咧更愿意说话了。没喝酒之前,他嘴很巧,弟妹弟妹地喊不停嘴,等到饭菜上了桌,他还亲自溜下炕来招呼母亲,还让我们这些小孩子也随他上桌去吃。那个年代,小孩不能上桌的,通常是围着灶台上随便吃点父母铲剩下的汤汤水水,遇到饭菜不够装,连汤水都没得吃。
懂礼数的表叔饭吃到一半,也会下来炕看看我们,一看底下没菜,不顾父母阻拦从饭桌上端下一盘递给我们吃,因为此举,使得我和大哥大姐对他印象不错。可喝了酒的表叔,像变了一个人。灵巧的舌头变短了,嘴上也像拴了封箱,呜呜啦啦听不懂到底说的是啥。父亲见他喝得五谷不分时,就把酒瓶偷偷藏起来。表叔找不到酒,像个耍赖皮的孩子,又是拍桌子又是站在炕上跺脚,一点形象都不顾了。无奈,父亲又给添了酒,可酒瓶子还没放下,表叔一口就干了。看到他已经喝得身子发晃头重脚轻,父亲才坚决不拿酒了。
喝大了的表叔,衣服扣子撕掉几个袜子也脱了,又是唱又是吼,最后眼皮一拉竟然哭上了,说是突然想起他死去的妈了。看侄子大过年的又哭又闹,祖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表叔被打蒙了,酒醒了一半,不哭了眼泪也不掉了,摸上鞋子就要望自个家里去。他去过道里推上车,一扭一扭地出了大门。父亲拦住他的车,说要送他回去,结果表叔听后突然变了脸。
“你瞧不起谁?我还能不认回家的路?别看我喝了点酒,闭着眼我也能摸回去。”表叔的话父母不信,就连祖父脸上也写满担忧。见父亲执意上去抢车把,表叔一掌将他推出老远,自己则踩着车子走远了。
冬天的天不经混,表叔走后不久天很快黑下来了。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听表叔的儿子在外面敲门,一听说表哥还没回家,父亲慌张着撂下饭碗摸起手电,还去左右邻居找了两个人,几人兵分三路沿着去表叔家的路寻找。表叔被找到时,正躺在一条深沟里睡觉。因为是冬季,沟里没水长着一沟的野草。也正因为有这些野草的保护,没有伤及他的胳膊腿。几个人打着手电,费劲力气才将表叔和他的破自行车拽上来。夜色下的表叔,酒完全醒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灰溜溜地跟在父亲一行人后面走。
听说表叔昨儿跌进了深沟里上不来,娘过意不去,第二天就带上我去表叔家探望。表叔躺在床上,脸肿成了大馒头,上面东一块西一块涂着紫药水,咋一看,像国家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表叔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放弃喝酒。每年的正月初二,还会骑着破金鹿,车把上挂一皮包,吱嘎吱嘎地骑来我家。当然,人还是兴高采烈地来,醉醺醺地回,一直维持到表叔做了个小手术,不得已必须与酒割舍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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