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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大,谁可相依?

天地之大,谁可相依?

作者: 梅轻寒 | 来源:发表于2016-10-12 12:26 被阅读405次
    梅轻寒

    人,在这个世上注定是孤独的。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青黄不接的年。惶惑地回回头,在感叹岁月不饶人的同时,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站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面前,不知所措。

    不是不想表现得镇定自若,只是可怜的自信在世间烟火的熏制下所剩无几。每一条皱纹,都戏谑地标志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段,分明是岁月傲慢地洗劫了青春,挑衅般给你留下了它的杰作。

    对镜细抚,每一缕都清晰的记录着幽幽经年,曾经的悲欢,仿佛是恣意纵横心间的句逗,日久年长的风化之后,定格成了永远。此时的画外音,只剩下一声惊心动魄的叹息……

    衣饰,在随着时尚翻新;心情,却总是不经意地去翻找掩埋在尘埃之下的故旧。得到,不知惊喜,失去,模糊疼痛。

    有时甚至忘记了如何悲伤。走了多远的路已无从记起,可怕的是渐渐忘记了前行的目的。

    繁华深处,欲望,滚雪球一般越发厚实,重重裹覆之下的心,已感知不到应有的真实。是麻木,屏蔽了心灵可以眺望到的所有的美丽。

    我们在长大,父母在衰老。曾经背影巍巍的他们,面庞越发老态,心性越发孩童,每增加一根白发,每脱落一颗牙齿,都足以让我们黯然心惊。

    青筋暴突的手,不再暖热。这双手,曾牵着你,艰难地走过了昨天,不离不弃;而今,你牵着他们,迈向明天,可会不离不弃?

    心底的慌,是对未知的恐惧,其实更是面对残酷现实的无能为力。

    一直以为可以相濡厮守的时光,仿佛装进了沙漏,流逝的速度让你猝不及防!尽管你已长大,或已为人父母,依旧掩饰不了,面对着不可预知的脆弱!

    于是,像驼鸟一样天真的把头埋入了童话,“让他们从此永远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些唯美的让人浮想连篇的词句,成为夜夜睡前驱寒入梦的一缕暖香,哄着你在惴惴中沉沉睡去。

    闲暇时,喜欢将许多碎小的记忆,小心的粘接起来,试图在生命里留下一份有你的完美,与无助的我,就这样静静地相偎相拥,数着星星,等待着黎明来临。

    十年,又一个十年,让我们由个体变成了团体。

    家,就像一个窝,或奢华,或简陋,或温馨,或清冷,或知足,或遗憾,能避风雨,心暖自安。偎一团软絮,屯若干粮草,宠妻溺子,圈养着臆想中的幸福。

    尽管重复到麻木,平淡到无觉,依然乐此不疲。只是几千个回合的消磨,早已淡忘了年少时那份“直叫人生死相许”的执著。头顶饭碗,身披职责,枕着各自的心事暮暮朝朝,为着柴米油盐风风火火,挥挥手,没身于朝霞夜色。

    禁不住风吹雨打的家,就变成了一个枷,从此成就了彼此被绑架的人生。不论身在何处,心无处安放,就是流浪。

    岁月,用文火煎熬着你的孤独,而你把孤独过成了习惯。

    城中的人在突围,城外的人在冲锋,各自着自己不可逆的人生。

    变数腰斩了天荒地老,妥协出卖了此情不渝。因为慕情而成家,因为绝情而出世,来来往往,爱情的墓场,不过又多了了几曲绝唱,几冢荒凉。

    你突然发现,曾经心驰神往的爱情,早已经零散在日常的角落里,沾满了尘灰。而激情,消磨在衣食住行的诸般琐碎里,尸骨无存。

    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一点称之为才华的零碎,只有在酒酣梦呓里,才能借酒还魂,焕发出它应有的熠熠神采。

    人说,悲情出诗人,当悲情囤积成灾,往往造就的不是诗人,而是废人。身后是凌乱的足迹,不成诗行。成行的,是浊泪千滴。杨柳青黄,暮色开合,恍恍然,揉揉眼,一场梦醒,却是牵手陌生人。

    孩子在父母宠溺的目光中渐渐长大。盼望他们长大,又害怕他们长大,希望得到,又害怕失去,患得患失父母心。

    悲伤着他们的悲伤,欢喜着他们的欢喜,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装不满那颗善感期待的心。你能无忧无虑,我便无怨无悔。父母爹娘就是以这样的痴绝,表达着自己的赤裸裸的爱。

    换下的乳牙,穿小的鞋子,蹒跚的学步,天真的淘气,动静相宜的画面铺满了你的世界。望着孩子甜睡的脸,你会心生感激,因为你,才变得更加坚强。所以,你不长大,我不敢老。

    意气风发远离了年轻,而你渐渐疏离了人群。曾经你认为固若金汤的友谊,变得像新鲜的空气一样稀薄。

    还是人来人往,可你就是找不到,当年同吃同宿同歌同泣铁打不散的单纯。那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情份呵,让你辗转反侧,无法释怀。

    如今的互动模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天天喝酒,时时聚会,花样繁多的应酬取代了书来信往,疲惫弥漫在眼底心上。

    一杯世故的酒,明白人喝着糊涂,糊涂人喝着痛快,因为喝与不喝,都是与现实的一种宣战。

    功利慢慢分解了少年时代累积的纯真,面具下那张曾经熟悉的脸,你却困惑的再也认不得。酒色财气,样样都比友情锋利,在上流与下流的厮混中无不游刃有余。

    你黯然,只能说明你落伍了,你孤独,只能说明你退化了。你可以选择绝世而独立,只是你成了一棵比秋风还萧瑟的树。你茫然,越发弄不懂是世界变了,还是你变了?

    于是时刻都在问,到底人性的底线在哪里?天道唯公。得失终究是平衡的。人,比动物进化得少了两条腿,和一根灵活的尾巴,同时也进化掉了动物们与生俱来的自性本真。

    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或不能说,或没法说,而今,该怎样说?原来诉说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力气。

    被世故消磨掉了血气方刚,那一份铭刻在心底的诺言,除了在午夜梦回独自呓语,还能孤军坚守多久?为自由而战,最后却可能俘于自由,结局顽皮地告诉你,这不是小说,是你的人生传记。

    仿佛,就是一支烟,一盏茶的时间,岁月便已老去。时光沧老的不只是容颜,还有一颗斑驳的心。望着齐肩而起的邻家稚子,笑容青涩烂漫,恍如少年的自己…一笑哂然,这一番絮语不休,足可证明,此心老矣……

    世之大,何处可居,

    人之众,谁可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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