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因为对百度春晚红包模式的鄙夷,我匆匆写了一篇《为什么百度已不能提供优质信息以及我们该怎么办?》。之后发生了两件事,让我觉得还有些想分享的内容。
“我查查看”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大都是我先在简书(www.jianshu.com)上写好,再复制到微信公众号上,进行简单的编辑后发布。包括我正在写的这篇,都是这样操作的。简书的编辑界面比较清爽,可以使用各种快捷键,跟微信公众号编辑截面的兼容性也很好,更重要的是,微信公众号发布之后不能做大的改动,而简书平台上发布之后可以随意再编辑,所以,我把简书作为一个备份平台。
仅自己可见了!《为什么百度已不能提供优质信息以及我们该怎么办?》一文在简书上和微信公众号上同步发布后,我很快收到了简书平台的一封信,告诉我这篇文章已被系统改为“仅自己可见”了。如果有意见,可以查看《为什么文章会被锁定?》或致信了解。虽然我心中充满了无数了问号,但我决定不深究,只默默地把自己的文字做了另外的备份。也祝简书好运。
第二件事是有多位朋友在《为什么百度已不能提供优质信息以及我们该怎么办?》一文后留言,坦诚自己还是最喜欢百度搜索引擎,掌握了一定搜索技巧和甄别能力,百度还是最好用的中文搜索引擎。
这让我反思,说“百度已不能提供优质信息”是不是有点绝对了?不绝对,百度搜索并不已提供优质信息为追求。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并非是他不能,这才是最令人遗憾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假设,如果重新做回信息管理系的学生,老师考一道题目,谈论百度搜索的(历史)贡献。不知道这道题目李彦宏同学能不能得高分。我先尝试着答一答。另外,如果我们有机会决策,该让百度搜索如何调整?
一、狼儿峪山沟里的可口可乐瓶
1998年五六月间,我还在昌平园生活学习,孟昭晋教授带我们到昌平区流村镇菩萨鹿村进行社会调研,并探访了旁边狼儿峪村的红色历史。
我们在菩萨鹿村住了两天一夜,同学们深入到各家各户,选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进行调研。我写的是村子里的楹联,钻了不少牲口棚,抄了很多“天增岁月人增寿”和“六畜兴旺”之类的楹联(可惜当时的作业都是手写版的,交给老师后自己就没有了)。还有的同学访问了村主任家,村主任家有全村唯一一台电脑,使用拨号上网的方式,村主任的儿子在网上发布了农家乐的消息,推广菩萨鹿村的乡村旅游。那时,我们大部分同学还都没有自己的电脑,所以都觉得菩萨鹿村虽然是距离北京城50公里的昌平农村,但还挺先进的。
在狼儿峪的山沟里,我们看到了一个空的可口可乐瓶子,孟老师问,你们看到这个可口可乐瓶子会想到什么?同学们说,这里的人也喝可口可乐了。孟老师说,我们也可以说,可口可乐已经深入到中国的乡村了,我们城市中的很多信息还没有抵达乡村,但美国来的可口可乐已经卖进了乡村小卖部。
孟老师是费孝通先生“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文化理念的坚定支持者,他带我们去菩萨鹿村,希冀我们能像费老剖析开弦弓村一样剖析菩萨鹿,写出像《江村经济》一样的论文来。但我们这群学习信息管理的学生还很迷茫,更容易对新事物感兴趣,但又说不出个中真谛。后来随着专业课的学习,我才知道,在菩萨鹿和狼儿峪我们看的不仅是地势的沟壑,还有信息鸿沟以及新兴的互联网对其的拉平作用。
二、无处不在的信息鸿沟
虽然是信息管理系的学生,但对互联网会带来什么,我们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课堂上没有教的,讲座中有。1999年,张朝阳和李彦宏都来北大演讲了,在电教报告厅张朝阳教会了我们一个名词——注意力经济,而李彦宏是系友,他介绍了将来我们人人都需要的导航——搜索引擎。“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果不其然,很快百度就取代了搜狐的树状分类目录,成为了占比最高的搜索引擎。我特别记得,他说百度的时候,“百”的元音会发的特别饱满,有点类似BUY的发音。因为有李彦宏学长,信息管理系一直在北大是神奇的小系,比如有个没有意义、数据也不一定完整的排行榜——北大各院系毕业生平均财富排行榜,我们曾高居榜首。
2015年,我在清华带一门名叫《图书馆即大学》的小班研讨课,我带学生去百度参观,展厅里有一段话,“百度致力于拉近人和信息之间的距离。不管你是高端人才还是大学教授,不管你是小镇的农民还是残障人士,每个人通过百度,离信息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彼时百度已经多次陷入舆论漩涡,也渐渐被人抛弃。看到这句话,我其实挺感动。
我问同学们如何理解这句话?他们说,我来自边疆,他来自一线大城市,每个人与信息的距离本来不同,但都使用百度,能查到的信息就大致相同了;还有的说,百度虽然把信息搜索变得简单了,但却人为地夹带私货,某种程度上又让我们与信息的距离变大了。我说,“好,大家一起来思考一下现实中无处不在的信息鸿沟。我们来对比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群体、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学历背景、不同代际所能掌握的不同信息。有人是信息的富人,而有人是信息的穷人……”
如果百度能网络互联网上的海量信息并加以科学排序,如果人人都能用好百度,那我们每个人里优质信息的距离,真的只差一个“搜索一下”,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信息大同时代。
如果那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百度,缩小了我们社会各阶层的信息鸿沟。这是百度最令人憧憬的贡献。我们想到了百科全书之于启蒙运动、公共图书馆之于美国现代制度的建立的重要作用。
然而,我写下上面这个答案时,有些为难。
三、《赡养人类》中的寓言
刘慈欣有一部短篇小说叫《赡养人类》,讲述了一个叫滑膛的顶级杀手被社会财务液化委员会雇佣去杀三个穷人。
《赡养人类》书影(图片来自网络)上帝文明创造了六个地球,现在还有四个存在,都在距地球200光年的范围内。上帝敦促地球人类全力发展技术,必须先去消灭那三个兄弟,免得他们来消灭自己。那三个遥远地球世界中的一个:第一地球,在上帝船队走后不久就来到了太阳系,他们的飞船泊入地球轨道。他们的文明历史比太阳系人类长两倍,所以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应该叫他们哥哥文明。
哥哥文明其实是一群逃荒者,他们在第一地球无法生存下去。他们要占领我们的地球四号,作为自己新的生存空间。至于地球人类,将被全部迁移至人类保留地,这个保留地被确定为澳洲,地球上的其他领土都归哥哥文明所有。
哥哥文明也很文明,他们将赡养人类,人类所需要的一切生活资料都将由哥哥种族长期提供,所提供的生活资料将由他们平均分配,每个人得到的数量相等,所以,未来的人类社会将是一个绝对不存在贫富差别的社会。按照保留地方案,哥哥文明将对地球人类进行全面的社会普查,调查的目的是确定目前人类社会最低的生活标准,哥哥文明将按这个标准配给每个人的生活资料。
社会财务液化委员会要在哥哥文明开展社会普查之前迅速抹平会财富的鸿沟,将固态的社会财液化,一切都变成了大海,海面是平滑的。但是有三个穷人不要社会财务液化委员会提供的钱,从而拉低了整个人类的最低生活标准。所以,他们需要被干掉。
哥哥文明清晰地看到,人类文明中教育是社会下层进入上层的惟一途径,但是高等教育费用日益昂贵,渐渐成了精英子女的特权。突然有一天,教育突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个技术飞跃出现了:有的人的大脑中将被植入一台超级计算机,它的容量远大于人脑本身,它存贮的知识可变为植入者的清晰记忆。另外,它是一个智力放大器,一个思想放大器,可将人的思维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这时,知识、智力、深刻的思想,甚至完美的心理和性格、艺术审美能力等等,都成了商品,都可以买得到!
这就是超等教育。接受超等教育的价格很贵,于是社会形成了超级知识阶层。超级知识阶层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超级知识分子可能都精通上百种语言,在超级知识阶层看来,他们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就像我们与狗的交流一样简陋了……于是,一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富人和穷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就像穷人和狗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穷人不再是人了。
《赡养人类》中还讲了人类文明中贫富不均的其他现象,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因为知识量的不同,穷人和富人将不是同一个物种!
四、投喂还是搜索?
而今,天然的信息鸿沟不仅依然深邃,更加上了人为设置的信息鸿沟。百度搜索当年拉平的那一丢丢,又被百度推广的竞价排名给加深了。
人为设置的信息鸿沟,还包括现在的所谓量身定做的“推荐式”信息流。这种投喂式信息流,让搜索这种主动的查找行为变得不重要了。这多么像饲养场啊……
信息、知识、智慧,有多少人还在关心!艾略特在《岩石》中的呼喊:Where is the wisdom we have lost in knowledge? Where is the knowledge we have lost in information?而今还会有人关心吗?
我们当然要关心,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命运。吴军先生在《见识》一书中说,真实的世界超出我们想象,认知和见识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的见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只接受投喂的信息流,无助于提高我们的见识。我们主动搜索、接近优质信息、靠近专业的人,走出去,不盲信……才能提高见识。
吴军《见识》书影(图片来自网络)五、不算出路的出路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还是希望百度搜索有好的未来。
一个商业产品拥有公共产品属性,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电影,是不是商业产品,要不要考虑价值观和观众接受度?银行,是不是商业机构,要不要考虑公序良俗?搜索引擎,同样的,也可以是商业产品的同时,兼顾价值观和促进社会的文明与进步。只要想,总有办法。反正第一条就是以提供优质信息为己任,而不是以传递广告为己任,也不是变成百度生态群的站内搜索引擎。
带头发起一场致力于提高全民信息素养的运动。告诉公众,百度搜索到的不同信息是有优劣的;教会公众,面对信息时,辨析这个信息是由谁(代表了谁)、用什么方式生产出来的……提高全民信息素养,不是百度搜索的产品责任,但是百度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
信息是用来消除随机不确定性的东西。香农对信息的定义,人人奉为圭臬,这不确定中有商机,更应有文明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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