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的圣诞假期里,我和女儿朵朵又去了乌鲁木齐滑雪。这次是第三次去,上次圣诞假期去滑雪时,我俩都可以顺利滑下中级道,所以当要离开乌鲁木齐时朵朵就开始念叨这次滑雪的愿望就是要上更高一级的雪道——阳光大道,并且是和我一起完成挑战。我对于朵朵说的这个挑战,自然也是全力支持,表示自己会好好努力,不拖她的后腿。我也幻想着我俩一起在雪道上自由滑行的欢快场面,心里想着要克服一切困难,不怕摔不怕快,好好练习,更上一层楼!
可是到了十二月上旬,开始订票订酒店时,我的心底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啦——第二次滑雪时,在中级雪道上练习的经历,让我担心自己可不可以再提高技能。第二次去滑雪时,开始带我们的蒋教练带了我和朵朵两天,觉得我俩已经可以去更高一级的雪道——阳光大道玩了,就邀请她的教练(同时也是雪场的滑雪教练的总负责人)雷教练来看看我俩的技术。结果雷教练一看我们的动作就说:“就这技术还上阳光大道,肯定下不来啊!”因为我们都知道阳光大道一开始就有一个很陡的雪坡,没有一定技巧是滑不下去只能滚下去的。于是雷教练决定亲自训练我和朵朵,然后我就陷入了痛苦地挣扎之中:我之前引以为豪的潇洒动作被雷教练形容为“是错误动作”;我觉得已经是快到极点的速度,雷教练说根本都慢到无法练习正确动作;就连我穿的护膝和护臀,他也认为毫无用处:不能保护我还影响他判断我动作是否做到位啦。他说:你滑双板,摔也摔不到屁股啊!”我反驳道:“我不是怕摔,我是怕别人撞到我!”雷教练说:“别人看到快撞了会躲啊!”我竟然有些生气了,心想作为教练首先要保证学员的安全啊,就忍住愤怒说:“有那些不会滑的躲不了我啊!”雷教练说:“能上中级道的就都能拐弯!”我反击到:“我就见过不会滑在这里横冲直撞的人!”现在回想起来,我俩当时应该是陷入了“权利之争”,都觉得“应该我说了算!”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到了“减号”并拼命证明自己是对的。
总之,我努力克服着害怕,尽量按雷教练的要求去做,直到有一次,雷教练让我右转,我动作做了一半就眼睛余光扫到山上直愣愣冲下来一个人。我脑袋里马上根据我们两个的技术、速度、距离算计了一下,觉得如果我继续右转,那我们相撞的可能性非常大,于是我终止右转动作,转向山下滑去,想等那个人超越我,我再重新做动作。没想到雷教练气哼哼地从后面追过来,问我为什么不做完动作,我解释是怕两个人相撞,他又喊着说:“你们是不会撞到的!”我也忍不住了就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我判断我们是会相撞的!”雷教练质问我:“你到底想不想学啊?老怕撞到,动作都不做!”我说:“我想学,但我首先要保证安全!”然后雷教练的老一套又来了“不会撞到的,别人会躲开你的......”我依然也是老路子回敬:“有技术差的人上了中级道,不会躲就会撞到我......”我俩这次都大脑盖子打开了,直接在雪道上争论起来。正说着,我又看到一个女滑手从山上冲了下来,看样子就是一个没有技术的新手,而且会撞到我们,我只来得及反应大喊一声“教练!”就赶紧拼劲所学让自己躲开那个女滑手,可是那个女滑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躲避技术有限,最终女滑手的雪板还是刮到了我的雪板前端,我应声倒地。女滑手也摔倒在雷教练面前,雪板也飞了。雷教练原地愣了一小会儿,见我能自己爬起来,就开始帮助那位女滑手,教练问明白了,这位女滑手第一次滑雪就上了中级道,什么减速、刹车、转弯都不灵光呢,看她连摔倒怎么起来都不会,我真是后怕啊。雷教练帮她整理好学具,嘱咐她:“找个教练带一带,先在初级道上练习一下,再上中级道!”女滑手谢了雷教练又冲下山去。我和雷教练也一路无话地一起滑下山。
到了山下,雷教练停在雪道旁默然无声地待了好一会儿,才向等得莫名其妙的我说:“行!我教定你了,我最喜欢别人教不了的学生,我一定要想出各种办法把你教会!”我想我俩从那时起,才有了转机。他会让我试各种不同的学习方式,慢慢体验正确动作的感觉,我也尽量告诉自己让身体去适应快速下滑的感觉,尽量按雷教练的动作去做。之后我的技能慢慢提高了,速度也达到了雷教练的要求,就是动作还不大美观也不算到位。雷教练一趟趟陪着我练习、实践,虽然他的口气还是那样,我会尽量让自己专注于按雷教练的要求去做动作,而不是考虑“作为一名老教练,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后来我两关系渐渐缓和了,在上山的缆车上,我还给他讲解了正面管教里的几个观点:一个正面工具是“感觉好,才能做得好!”我告诉他,当我害怕速度很快的时候,我是做不出他要求我做的动作的;我告诉他“以我十几年的教学经历,我发现鼓励学生是让学生掌握技能的最佳办法”(这是我接触正面管教之前,自己摸爬滚打得出来的);我还告诉他,“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节奏”,我说我希望按照自己能接受的节奏去学习,这点教练很是认可,他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他的爸爸总是嫌他笨,什么都学不好,什么都不如别人,他为此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直到遇到了滑雪,他才发现自己也有比别人强的地方,所以他就拼命钻研滑雪,去想办法教别人滑雪。
之后的练习我虽然没有达到雷教练的标准,但我自己还是很满意了,我虽然没有能再上更难的阳光大道,但是学习了所需的技能。离开雪场前,我能看出,雷教练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他说跟了他三天的人都上了阳光大道,而我还只能在中级道上,我在想他一定忍住没说:“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的教练是我!”
所以当2018年12月再次到来时,我一方面是挑战阳光大道的冲动,一方面又是担心学习中会遇到的害怕和危险。出发前一周,我更是由于准备滑雪及出游行李,以及准备我当助教的作文课的结课资料,搞得每天睡眠不足,自感体力也不如之前了。我当时在想:“这次估计上不了阳光大道了,朵朵也会很失望,我拖了朵朵的后腿啊!”有一天和一起走的朋友聊到圣诞假期,说出了我的苦恼,朋友说:“上不去就上不去呗,度假不就是玩嘛,今年上不去,明年再上呗!”我听了当时就释然了,心想:我应该按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嘛。回家和朵朵说起我现在的情况,朵朵也表示理解,也说可以等练习好了再上阳光大道。
这次到了雪场我还是联系了雷教练来带我和朵朵,但约雷教练的人太多,我们只能和雷教练几小时。这次我感觉雷教练变得好说话了,不知道是他说话的方式变了,还是我交流的方式变了。如果那个动作我做的不好,雷教练会告诉我,我会说说我做的时候的感受,然后告诉他,我会努力去再试一下,我打算这次怎么做去调整。一开始,我的速度还是不能达到上一次离开雪场时的速度,雷教练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让我自由滑了几次,我放松下来专心想动作,速度很快就加上去了,再做雷教练要求的动作也更加顺畅了。总之这次感觉我俩是在“合作”,而不是在想着让对方听自己的。
一天赶上雷教练休息,我和朵朵另找了一位禹教练来带我们。禹教练脾气很好,说我技术不错了,正好朵朵又嚷着要去阳光大道,禹教练就觉得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我喊着:“我下不来那个陡坡怎么办?”禹教练说陡坡旁边有个缓坡可以绕下来,我只要在雪道上做中级道上的动作,就一定能下来。我听了禹教练的话,又看到朵朵一脸期待地样子,一咬牙就跟着禹教练奔向了去阳光大道的缆车。
可是当我坐在缆车上后,就开始后悔了。我一直想着:我做不到怎么办,朵朵做不到怎么办,我们摔了怎么办?......如果当时缆车可以退回来,我一定就下车了。但事已至此,我也就横下一条心,准备用自己所学挑战一下阳光大道。站到阳光大道起点上,朵朵和禹教练挑战从陡坡下去,我选择从旁边的缓坡下滑,虽然叫缓坡也比中级道要陡一些,所以我集中精力,脑袋里想的都是动作、动作、动作,一点点蹭下了缓坡,终于慢慢滑到了和中级道差不多坡度的地方。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出以前在中级道上自如的动作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僵住了,膝盖同向显得那么难做,雪板下的雪好像更松软,我完全使不上力气。不管怎样,我继续按禹教练说的,用中级道的动作,左拐右拐地最终滑下了阳光大道。下了山,我就觉得两条大腿酸痛,心里一阵后怕,虽然我和朵朵完成的我俩已经放弃的最初计划,很兴奋,但是因为我没有体验到滑雪的乐趣,我心里的兴奋很快就被不爽掩盖了。朵朵非常兴奋,决定再挑战一次阳光大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再调整一下动作,更自如地滑下阳光大道,于是我再次鼓起勇气,走向缆车。第二次滑阳光大道,我遇到的困难和第一次一样,中级道上熟练掌握的技术似乎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只能勉强保证我慢慢滑下阳光大道,而这次滑完,我两条大腿完全没有力气了,我决定不再挑战阳光大道了。
第二天我们又约了雷教练训练,我和雷教练说起上阳光大道时的困惑, 我说感觉现在在中级道上也不知道该怎么滑了。雷教练说:“没关系,我再帮你纠正纠正。”于是他又找出几点我该注意的地方让我练几次,就带我和朵朵去滑阳光大道。我在缆车上心里很是忐忑,不知道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到了阳光大道就不会滑了。下了缆车,雷教练直接滑到陡坡处,给我和朵朵讲了技术要领,然后他演示着慢慢滑下陡坡,我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那么慢慢稳稳地往下滑,突然觉得“我也可以做到!”就信心满满地站到出发处准备了一下,按照动作要领一点一点地蹭着,竟然滑了一半的陡坡,雷教练继续讲了该注意的地方,说:“你从那个口滑出去。”我一看,陡坡上错落着插了几个防护网,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上下两个防护网左右错开,形成了一个出口,我确认了一下,雷教练要求我从这两个防护网之间滑走,这是要考验我精准控制转弯的技术啊。我盘算了一下正准备出发,雷教练突然又说:“算了吧!”我一边说“应该可以!”一边滑了下去,速度不快但路线计算有误,差点撞到防护网上,我赶紧多加了一个弯才从两个防护网中滑出去。雷教练追上我说:“下次要计算准确!”我自觉已经做得很好了,心想算准路线估计还要再练习一段了,心中的得意丝毫不减。剩下的路线,我竟然滑得非常轻松,中级道上的感觉又来了,动作也都能做出来了,大腿也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这下总算是享受了一下从长长的阳光大道上自由滑下的快乐!
回想这次挑战陡坡,完全是“感觉好,才能做得好!”我首先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然后集中注意力,按雷教练的动作去做,就完成了挑战。想不到,我和朵朵已经放弃的计划,竟然又让我俩这么轻松地就完成了。朵朵又开始嚷着要挑战更陡的一号缆车下面的雪道了。
之后,我也反思了这次“意外”完成挑战的原因。教练水平高肯定是必然的原因之一,但我觉得是“合作”这个概念让我和教练的配合更默契。我大概是在2018年10月的某一天,理解了阿德勒所强调的“合作”,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方面和周围的人合作着,站在合作的角度看事情,可以让我们有新的方法面对挑战。从那之后,我的很多想法、做法,以及交流的方式都有了调整。这次和雷教练学习时,我也尽量给他积极的反馈,让他能感觉到我想和他配合,我在努力,所以雷教练也尽量按照我能接受的程度给予我提升,所以我们因为合作而获得了双赢。
2019年初,用这样一个分享,告诉大家我是怎样面对挑战的。也希望我能掌握更多的技能,去面对更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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