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人越来越少,垃圾越来越少,狗就越来越少,数量稳定在三十条上下,每条狗他都给起了名,这些名字别人根本不关心,只有他和狗知道。”
最后走的时候,他药死了所有的狗。
谁都不知道最后还会剩下些什么。
这一路走来同行的人越来越少,而今,也就剩下自己了。
生活已经很难了,生活还能更难。
虽然嘴上总是说着,福气都在后头呢,但日子是自己过的,什么样,自己还是清楚的。
然后看看自己连狗都没有的日子,也跟乱麻一样,得过且过,似乎是行不通了。
真的很少能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到底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若干年后,有人记得我们是怎么的,没人记得又是怎样。
那天面试,抽签抽到2号,跟大学毕业考教师资格证一样的2号。当时的内心没有慌张,更没有紧张,就跟着前面排队的人,按顺序签了确认单。回去坐下,跟同桌抽到6号的考生说,之前有次面试我也是2号,还好,早考完早结束,不用在侯考室等的焦心。其实心里,已经能预见结果了,跟考教资一样过不了的,没由来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整理过往的思绪,签完考号确认单,2号的我就要进入等待区了。两道题,十分钟,在我能想到的范围内,已经保证自己发挥到最好了,没有什么遗憾。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没有冷气,没有同伴,没有手机。
等待结果的那四个小时里,画格子练控笔,推进了中篇的大纲,也想了考过或者考不过的以后。
当然,更多的是在想,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呢?
年初,辞去了干了三年看似稳定的工作,到现在为止,中间换了三个乱七八糟的工作。投过改制的国企,一样的简历,我连初筛都没过;投了现在面试的岗位,审查阶段因为学历和户口被狠狠的嫌弃了,即使用掉了扉页和索引页的原件;投资还因为轻信于人,轻易投出本就不丰厚的家底,失败的结果可想而知,导致负债累累不堪生活的重负,厚着脸皮在好友家蹭吃蹭住。
我是个废物吧,一点用也没有,之前的工作并不专于深入,现在的行情又不乐观,等于自己什么立足的本事都没有,却又妄想着有一天能奇迹般的出人头地。现在是在人生的最底端了吧,可以要触底反弹了应该。
所以,我存在的意义是历尽劫难,然后认清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最后一个考生走进休息室的时候,我在想,当初辞职是为了可以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生活放弃本来的自我,这几份工作真的给我折腾到筋疲力尽,无缝衔接,使早就疲于应对的我更加乏累。是时候停下来好好充电休息了,即使现在的我经济压力真的很大,不然照此循环往复,还不如不折腾这一遭。
宣读完大家的成绩,抽签时内心预见的结果,应该是没有悬念了。
于是,我开启了至今还没结束的假期。一段本该年初辞职时,就应该用来充电提升,补足自己的假期。
至于到底我是不是个废物,往后几十年,自有定论。
“一切都是征兆。
“我十四五岁的时候不知是读了什么书,突然有天跟爸妈说,我以后肯定不要孩子。让他们给笑话了。
“他们越笑我越严肃,我越严肃他们越笑。我心里想,笑吧,到时候别怪没提醒你们。
“到了时候了,还是要了。这回没读什么书,就是开始喜欢孩子。带着一点惭愧。
“主要还是老婆喜欢,她喜欢孩子,我喜欢她,我也就喜欢孩子。”
前一阵有天下班,走在路上,看着救护车开过去,吓得旁边的小孩子吱哇乱叫,突然就哭了。
因为想到了生孩子,我不想生孩子。
那怎么才能绕过父母放弃让我生孩子的这个念头呢?
首先,想到了死亡。
死亡,可以终结一切不可能。
接下来脑海里的画面就是,我躺在产床上,医生说羊水栓塞,没救了,让家人进来见最后一面吧,我强撑着说,我想见我妈。我跟她说,你想要一个孩子,就会失去另一个孩子,我到底是有多不好,才让你那么那么想要一个新的孩子呀。她在哭,我也在哭。在监护器变成直线前,最后一次感受到妈妈的拥抱。
我不知道孩子究竟对父母辈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新生,也许是传递。但是那一刻,我站在路口,抬头看着被夕阳烧红了的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觉得,我不会要孩子,甚至不会想要结婚,这倒不是因为看了什么书,也不是因为没怎么谈过恋爱,只是被生活压着,很沉重。
至于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画面,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不是未来的征兆,最好永永远远也没有那样一天。我不想要妈妈难过,更不想要那种场合那么悲伤的拥抱。
或许,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下一代的生命,不断的延续,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生命延续的意义。
现在的我,承载力还太单薄,讲不明白这种宏观又伟大的意义,只知道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一身反骨的我,毫无斗志,不配被爱。
还是害怕了,在听到求复合的消息的那天晚上,突然就怕脑海里想过的事情变成真的。我不够爱他,自私的只爱自己,但更怕那样不幸的事情发生后,妈妈会伤心。
加上前任突然的求复合,总怕同意复合,事情就会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害怕今年会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个冬天,然后死在炎热的夏天里冰冷的手术室里,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一丝温暖。
生命延续的意义,今时今刻,我不想要。
说到底,我们穷其一生,追逐的都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但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甚至还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可能不断的寻找答案,推翻答案,再寻找,就是意义。
那漫长的四个小时里,这是我最后的结论。
就像前篇里“严相忽然有种感觉,就是他们的婚姻一定会维持很久,只要她愿意。”一样,可以回头一试,只要愿意。
五天后,官方公布成绩,没有我。
可以好好做几天自己了,学习充电,写写故事,甚至还想去演个电视剧,做个编剧,还有,重学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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