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茯凉,在这长安街头开了一家药材铺子。每日,我都会将铺子交由伙计照料,撑着一柄油纸伞,来城东的桥上。之前是为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后来,是为了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故人。
我与他相见便是在这座桥上。那日我依旧如往常一般撑伞立于桥头,谁知天降大雨,我看见他淋雨的狼狈模样,就好心替他撑伞。
如今想来,他那时连连道谢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再见他是在一月之后,他来为他身患重病的母亲拿药。这一来二去也就熟知了起来。
我知道他的母亲命不久矣,即使有药材调命,也至多活不过今年。我看他四处求医就没有和他说,只是每次都在他抓的药中悄悄添一些名贵的补药。
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在大年三十的前几天过世,他处理好母亲的葬礼。喝的伶仃大醉,在半夜跑来敲我店铺的门。
我在知道是他后打开了大门,因过节,伙计们都已回家,只剩下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的我,所以我只好认命的将醉酒的他拖进客房,给他灌了碗醒酒汤。
次日,他醒后很是伤感,一直闷闷不乐。我知晓是因为他从小就是他的母亲带大的,与他母亲的感情自是深厚,如今其死亡的消息一时不能接受,就不断劝解,终是令他放下了心结。
那年除夕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的,那年的新年亦是我独身一人后过的最开心的一年,我与他的感情也渐渐加深。
六月,朝廷征兵,他也去应征。
他参军那日,我们在相遇的桥边的树上系上了写有白头偕老的红丝带。他说:“茯儿,待我归来,我必功成名就,许你盛世花嫁!”
我此后每一日依旧会来桥上,不过,却只是为了等他,风雨无阻。
每月我都会收到他叫人带来的信,每一封我都精心保留。
第二年秋天,我们却突然断了联系,从前这时我早已收到来信。当天夜里,下起了雨,电闪雷鸣,我不知为何心情烦躁,以至于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我便急急赶到桥头,只见那棵系着丝带的古树已被昨夜的雷给劈成两半,心中越发的急躁。
正午,店里的伙计突然送来了一封信,我欣喜若狂的打开,却不料是告知他的死讯。
我过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之后依旧每日都来这桥上。
依旧是那座桥,那把油纸伞,却再无那棵树,那个人!
许多人劝我放弃,我只是摇头,却依旧如此,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乾生,你生前没有遵守我们的誓言,我只希望你如今能在奈何桥头等我,一起共赴忘川,来生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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