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了微信头像和名字，揣着3万多个以太坊，“知名”代投王凯歆失联了。
身后是几个通过她的渠道购买数字货币的投资人，他们想要抓住她，其中两人分别损失了810个和700个以太坊。
这位曾经在创业大潮中备受争议的“95后神奇少女”王凯歆，在一系列创业项目不了了之后，于去年12月进击数字货币圈子，她的新生意是代投——数字货币投资过程中诈骗、跑路最常发生的一环。
从王凯歆做代投到如今的失联，时间不过4个月。其间，她被OKCoin创始人徐明星直指为“诈骗”。
事实上，“神奇少女”早在两年前就跌下了神坛。这位“95后”创业者，从《我是独角兽》创业真人秀中蹿红，放言3年让投资人赚够95后的钱，拿下经纬中国、真格基金与创新谷的2000万元融资……这一系列传奇经历让2016年的王凯歆迅速成为创投圈里的焦点，媒体给她冠以“商业鬼才”、“神奇少女”的名头。但不过一年，她和她创立的电商品牌“神奇百货”陷入侵吞公款、数据造假等丑闻。2017年，有媒体曝出王凯歆宣传外汇操作，被指涉及具有赌博性质的“二元期权”。
王凯歆带着她创业时的“原罪”闯入币圈，很快就引发了一拨质疑。一些区块链投资者直接给出预警提示，有人直言快语，“小心诈骗”，但依旧有人把手上的以太坊打给她。
王凯歆失联的消息传出后，活跃在微博上的币圈博主和投资老手们发出共同的疑问，一个信用破产到几乎人尽皆知的人，为何还有人会信任。
01
3月25日，王雪（化名）彻底联系不上王凯歆了，那是OKEx全球通用积分OKB上线的第三天。
半个月前，王雪把自己和朋友筹措的810个以太坊打给了王凯歆，“因为她说有渠道能拿到OKB的额度。”
按照OKEx官网的消息，3月19日OKB会正式通过预约购买点卡的方式发放。在发放前的4天，王雪在微信上联系王凯歆，询问是否拿到了额度，她想的是，如果没拿到，就把以太坊要回来。
对方没有回复，两次语音电话也没有接通。一个小时后，王凯歆回复她说“已经投上了的”、“都在等发币”，同时告诉她，“到时候就发币，现在让上面退肯定不可能了。”
怀揣忐忑的王雪只好等着，直到3月23日，OKB正式上线交易，她还没有拿到OKB。
OKB从预约到上线的5天内（3月19日至23日），王雪不停催促王凯歆放币，对方不是忙线，就是以“在抢套餐”为由推脱。王雪提出退币，对方回复“抢不到的话，让他们安排退币过来”。
王雪越来越没底，直至3月25日，她发给王凯歆的微信再也没人回复，她才意识到，她想投的OKB和之前打给对方的以太坊，都随着王凯歆的失联消失了。
王雪和另一名王凯歆代投链条上的受害者报了警，他们曾在派出所最后一次定位她的手机信号，位置在南京，之后，“神奇少女”的踪迹再难锁定。
王雪陷入焦头烂额中，一边是自己的损失，一边是朋友们托她募集OKB时的信任也正随着王凯歆的失联变得岌岌可危。
她称，她和王凯歆在线下并无私交，两人在微信群里结识。
王雪听说过王凯歆和她的神奇百货，虽然外界对她非议纷然，但王雪认为，“她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有名气，总不会跑路吧。”
如今，王凯歆扔下虚名，消失了。
02
事实上，王凯歆在币圈的名气建立仅用了4个月。
去年12月22日，她在朋友圈里宣布，“要加入币圈了，有没有大神带我。”
当天，正值比特币跌破18000美元，在16000美元的支撑区震荡的日子，网上的泡沫破裂之论再次甚嚣尘上。最人心惶惶的时刻，王凯歆闯了进来。
生于1998年的王凯歆在媒体报道中被塑造成“打小就有生意头脑”的姑娘，对赚钱的兴趣比上学浓厚。她从高中就开始“在QQ 空间做代购，零食、休闲鞋、学生用品卖给同龄人”，别的孩子还在靠父母养活，她“每月挣得过万”。
后来创过业的王凯歆对运作早就不陌生，离钱颇近的币圈再次吸引了她，“神奇少女”光环下的王凯歆深谙IP效应，她不断借力打力，营造自己的声名。在币圈，声名意味着个人信任背书和随之而来的利益。
高调宣布进入币圈不到1个月，王凯歆重磅推荐了CTEChain，该项目的创始人张议云是口袋兼职的CEO、极豆资本的合伙人，也是一位在媒体报道中多次出现的90后的创业者。
“90后”是王凯歆转发的创业者故事中多次出现的标签，不难看出，她喜欢这个有年龄代际感的标签。当初，她也是贴着这个标签站上创业真人秀的舞台，为她赢得了真格和经纬两大基金的青睐。这个标签后来成为诸如马佳佳、余佳文等一批创业者包装故事的外壳。
在另一个年轻创业者王子健建立的微信群里，“90后”是他们聚集的旗帜，张议云、王凯歆都在那个群里。他们靠着年轻的共性，搭建起90后创业明星的人际关系网。很快，王凯歆推荐了她的第一个代投项目CTE，她在朋友圈中称，这是她“好朋友的项目”。
在王凯歆代投的生意里，OKB曾让她再次引人注目。即便OKEx多次对外宣布“OKB不私募”、“代投都是诈骗”的情况下，王凯歆依然宣称自己有渠道能拿到OKB的额度，这种做法激怒了时任OKExCEO的徐明星。他在朋友圈里直指“这个神奇少女王凯歆是典型的诈骗，请大家立即报警”。
被交易所大佬点名批评，王凯歆的做法是道歉。90后群里名叫“般若”的人做了中间人，王凯歆和徐明星取得联系，表示了歉意，并称“之前完全不知情”。
道歉后的王凯歆并没有远离OKB的额度代投，在OKB宣布采取预约购买点卡的方式发放后，她再次宣称“有渠道”。
王雪就是在她的这一波推荐下加入的，“起初我是不太相信她的，后来偶然发现她和一个基金的老板很熟，我和这个基金的老板又是朋友，这样就觉得大家都认识她，她是不会跑了的。”
2月份发生的道歉事件反而为王凯歆在币圈刷了一波存在感。“更多的项目方和投资者都知道她在做代投的生意，加上她之前的名气，找她的人不减反增。”一名知情人称。
03
王凯歆代投的很多项目存在夸大宣传和欺诈的嫌疑。她代投第一个区块链项目CTE，曾以薛蛮子和“宝二爷”郭宏才投资为爆点，在一些自媒体上刷过一拨推广，推广文中的投资回报被预测为“5到10倍”。
1月17日，王凯歆在朋友圈发布CTE的私募信息，并广而告之“已确定本月底上线ZB.com”，预测上线后的涨幅高限在她这儿又翻了一翻，“5到20倍。”
投资者于洋（化名）是在别人的朋友圈看到了王凯歆推荐CTE的截屏，在1月份的下行行情里，“5到20倍”的回报吸引了他的眼球。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王凯歆的名字，“神话破灭”、“又出事儿了”、“别被忽悠”这些词被放在新闻标题里，一篇篇轮番读下来，顿觉“不靠谱”。
“印象很深的是，有篇报道里说她经营的那个电商公司快发不出员工工资了，上节目的时候她居然敢说每天订单上千，后来她不就被人发现数据造假嘛，这种张口就10倍、20倍的宣传，跟她创业时吹牛不是一样吗，听听就得了，信的都是新韭菜吧。”
截至目前，CTE只在项目的投资合作方香港尚亚交易所和另一家平台HitBTC上线，王凯歆口中斩钉截铁的ZB交易所上，至今未见到CTE的踪影。
混迹币圈大概1个多月的时候，王凯歆对抄底、额度、上车这些炒币用语驾轻就熟。
在推荐CTE后，她在朋友圈里拉人进群，名曰分享“区块链项目分析，挖矿、ico、硬分叉、钱包，各种币知识普及”。这些群成了王凯歆做代投的下线来源。
币圈一些资深投资者对王凯歆的质疑，来源于在她在一些炒币群里做RSK（RootStock）的私募。
RootStock是国外RSK Labs开发的基于比特币底层的智能合约项目，早在2015年诞生。该项目的被投履历里，一直以机构投资为主，项目方2年多一直在做比特币网络扩展性和交易速度方面的技术提升。
去年年底，有消息传出RSK要上线，巴比特论坛里已经有人在打听该项目的私募和众筹渠道，有投资老手提示小心骗局，“这不和逻辑，都已经低调耕耘、马上推入市场应用的资深项目，竟然在最后关头出现融资讯息？”
没过多久的1月28日，就有网友爆出王凯歆在朋友圈发布RSK的私募信息，声称“只剩几百额度，手慢无。”
有媒体专门向RSK实验室求证，对方明确表示，“There’s no ICO for RSK（作者译：RSK没有众筹募资）。”
很快，《“神奇少女”王凯歆进击币圈的第一件事可能是交智商税》的文章刷爆网路。王凯歆并未对此作出回应，她悄悄删除了朋友圈里那条RSK的私募信息。
04
创业狂欢随着资本寒冬已然褪去华丽的外衣，从2017年开始，数字货币和区块链正在占领话题头条的位置。
真格基金徐小平在创投圈里的一声令下，让正在准备摸门道的机构资本和创业者们燃起斗志，进击区块链。
王凯歆宣布加入币圈后，也转发了徐小平在群里的那张截图。
作为曾经的被投对象，王凯歆在“神奇百货”上的表现并未令徐小平满意，投资人朱波、徐小平事后的表态，暗示已经放弃王凯歆。
但王凯歆不会放弃自己，她出现在区块链的论坛、币圈链圈的聚会里，加微信、建群，发朋友圈。
虽然是一个新手，但王凯歆在朋友圈里频频推荐币种，已经超过20个，常用的句式“是XX项目，还有XX额度”。
90后投资人李响（化名）在她的一个群里，被朋友拉进去后，王凯歆加了他的微信，两人没有多聊。
“知道她以前创业，以为又要创业搞区块链，后来发现她主要是做代投，但她推荐的那些币，我是不敢投，她要是搞区块链，我更不敢投。”
王凯歆更像项目资金链上的一个掮客，“夸大价值，短线牟利，她不太懂什么是区块链，共识啊、颠覆啊都是一些区块链常识中说了不会出错的空词儿，但她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
被问及王凯歆背后是怎样一种游戏规则，李响觉得逻辑很简单，他认为，王凯歆曾经是95后创业者里的一个话题人物，自带IP，能够笼络起一些跟投的人马；她创业过，有一些投资人和创业者的资源，随着原先互联网创投圈的人一股脑地往区块链这个圈子里扎，这些资源在币圈都能用得上，“比如靠关系和项目方、机构拿一些额度，她转手做推广、代投，成了链接上下游的枢纽，项目方和她都是各取所需。”
另一名王凯歆代投链条上的受害者秦越（化名）坦言，他单纯是想拉上王凯歆这个关系，才投入了700个以太坊，托她获取某个代币的额度。
秦越是某区块链项目方的孵化人员，出于帮自己孵化的项目积累推广渠道，他从90后群里联系到王凯歆，“我不太相信她代投的那些项目，纯粹是因为觉得她有些影响力，能拉到一些人。”
没人在乎她以前遭遇的非议和质疑，她不回应，只是借着这些热门讨论继续打造自己的光环，以吸引更多人扑上来。
王雪根据打币地址追踪了王凯歆钱包里的以太坊数量，“3万个，按现在市价是7800万元。”她去报了警，“但警方说数字货币没法确认价值，没给立案。”
这一次，王凯歆的名气又以“跑路事件”在币圈留下一地鸡毛。李响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数字货币在外界被传为创造新一轮财富神话时，想来这里分一杯羹的人少吗？这圈子里的王凯歆其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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