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娟看到那条微信,有点愣住了。
她闭一闭眼睛,心里死灰一般,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王刚在外面找过女人,她心痛归心痛,也知道他不过是玩玩而已,蚍蜉岂可撼动大树。可当知道这人是胡月,她还用那种理所应该的口吻跟他说话,,这么多年赵美娟可从来没有用这样命令式的口吻跟王刚讲过话,她一直是捧着他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的过到了今天。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走到病房的镜子面前。随着胎儿的月份增大,赵美娟的身材完全走形了,怀孕不能化妆,虽然皮肤还算白净,但眼角的细纹还有脸颊处的肉有很明显的下垂,头发还是原来的卷发。十几年过去,她还是完好无损的留着和王刚认识时候的一头卷发,大花卷,发卷上抹着卡诗金油,额头上垂下的一缕卷发被定型水固定得纹丝不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镜中人象一尊布满灰尘的文物。
那一瞬间,她狂躁得几乎想要用手里的手机砸烂面前这块该死的镜子。
“赵总,”马桶冲水的声音传来,保姆刘姐走出厕所,看到斜倚着沙发站在镜前的赵美娟,“怎么了?”
赵美娟挥出的手触电一样的立刻停住,霎时无力的撑在镜子上。她竭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说,“哥~哦不,王科长在楼下,你把手机给他送下去。”
赵美娟无数次的恨过王刚,他冷漠,贪玩,听不进她的话,两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可一旦她稍有怒意王刚又会忽然的温柔起来,她满腔的怒火又熄灭了,只需要一点点的蜜,她就没有办法强硬起来,她也需要有人抱着她,尤其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她曾经想,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孩子还有三个月才临盆,就出了这事儿,她感觉房间的上空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有一种安静的轰鸣,静得嗡嗡作响。窗帘很厚,房间黑得很沉很重,她盯着房顶看,眼神很用力,似乎想看透点什么。
之后的三个月,赵美娟表面上一切如常。胎儿情况稳定后她就出院回家了,平日里王刚在身边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哥哥长哥哥短,缠着王刚给孩子起名字,憧憬有孩子以后的将来;等王刚上班的时候,她开始清理家里的资产,并把大部分的资金给大女儿买了巨额的保险,5000万,其余数十套不动产均是她的名字,她不担心的。至于公司的股份,由于王刚是公职人员,一直都不方便持股,他名下的资产,无非是婚前的一套房,一辆奥迪A6,还有基金股票账户的几百万而已。
在忍受痛苦的三个月里,赵美娟把事情的来由捋的清清楚楚,就不再恐惧了。如果没有感情和痛心的牵扯,对付小他十一岁的王刚,并不难。
赵美娟又生了一个女儿,刚出生的第二天,就诊断为病理性黄疸。王刚每天守着孩子照蓝光,他给孩子起名为王一言。
孩子出生后不久,赵美娟刚坐完月子,组织上安排王刚到成都附近的郊县蒲江挂职。王刚虽然舍不得胡月,但心里竟然轻松了许多。虽然赵美娟管他并不严,甚至从不查岗也不询问他每天的日程。但胡月毕竟是赵美娟的助理,每一天找机会见面也是如履薄冰。他毕竟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这天下班,刚回到暂住的小屋,王刚就收到胡月的微信,说是已经到了蒲江,王刚发了地址过去,就简单的将屋子收拾了一下。不一会儿,传来了几声怯怯的敲门声,他打开门,果然是胡月抱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
“我是来给你换床单的,”胡月径直入内,扯下床上的被罩,麻利的换着。“大半个月了,回成都也不找我。看看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
“回去的时间总是太短,又要看看孩子,”王刚有点窘。
胡月摆好两只枕头,猛的回身贴进他,“那你想不想我?”
王刚就忍不住上去吻她了,吻她的脸,吻她的耳垂,再慢慢吻到她的舌头。
在胡月新换上的粉蓝色床单上,她一身赤裸,那么美,还有她柔软如细沙一样将人融化的R房,她似乎想把他灵魂都吮吸出来的舌头,一直在缠绕着,,,,,
“你爱我吗?”动情处胡月呢喃问到。
“爱,”王刚毫不迟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想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王刚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又吻到一起,特别急切的,也特别用力,好像不使出浑身的力道便不足以证明刚刚说出口那份言之凿凿的爱意。
第二天胡月还要上班,凌晨她打了个滴滴回成都。王刚送她下楼,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等夜车。胡月紧紧的挨着王刚站着,他往旁边挪一步,她又紧紧的靠过去。一张笑吟吟的脸始终在王刚面前来回的晃,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手臂慢慢伸出来也搂住了她,越搂越紧,越来越用力。
虽然他知道他搂住的是一个暂时圆满的月亮,但他还是紧紧的搂着。
过了两天的下午,王刚在办公室接到赵美娟的电话,说要带孩子去看他。
王刚下班后回到暂住的小屋,客厅空无一人,再走进卧室,看到赵美娟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
“言言呢?”王刚诧异,“不是说带孩子一起来吗?”
赵美娟没有接话,面色平静的说:“床单不错,80支埃及棉的。”
王刚看着端坐在一大片蓝色上的赵美娟,他什么都没有说。
“是胡月买的吧。”赵美娟惨然一笑。“咱们离婚吧,我成全你们。”她没有力气骂他,每一个字都是踩着飘渺的云朵发霉的棉花,颤颤微微的从嘴里吐出。
王刚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颓然坐在女人对面,象个犯了错的孩子。又缓缓抬起头看着赵美娟,象是看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言言我会带好的,也不用你给抚养费。家里现在没什么现金流,都给大女儿买了保险了,那个没法分。”赵美娟破釜沉舟一口气说完,“公司的股份你一直都没有,房子也都是我的名字,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平衡,可以给你一套,你名下那套也归你。”
说完,赵美娟就后悔了,她生怕王刚一点头,说出一个好字,她没法设想没有他的将来,有多少荒凉,有多少四面楚歌一样的嘲笑。恐惧就象天边的乌云一样压下来,压得她无比疲惫。她又想,如果一辈子要过这种没着没落的生活,离了也就离了,谁离了谁不能活。这么强的一个女人,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又一只脚踏空,几乎快要坠入深渊死去。
她挺直了腰板儿,往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从她说完,王刚就低下了头,看起来很是懊恼的样子。他不是没想过离婚,但他清楚,以赵美娟的精明,离婚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一复一日的拖到今天,他就想听听,赵美娟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暗道,让我拿几百万离开,果然好手段。
他又想到胡月,现在的她多么娇艳欲滴让人心折,可是以后呢,他们会不会对彼此失望,等她40多岁,大概率也会变成一个boring无趣的女人;她呢,她也会嫌弃他就是个普通公雾员,再也无法带她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他们很快就会在庸常的生活里褪下面具,彼此厌倦。
王刚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半跪在赵美娟面前,扶住她的腿,他并不是道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道过歉:“是她先主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离开我们的家。言言还那么小,,,,”
赵美娟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很快,砰,砰,砰,吵着她都要坐不住了。这面小鼓一响起来,说明她还活着,还是有生命力的,那就没什么烦恼了,她抱住了他的头。
一个星期以后,胡月辞职,离开成都。
一年后,王刚当上正科长,又过了几年,言言健康快乐的长大上了小学,这时候赵美娟加入我们名媛会,两口子经常恩爱的出双入对,琴瑟和鸣。
那天打完麻将离开赵家,我问清婉姐:“王刚后来真就收心啦?”
清婉微微一笑:“只要美娟不知道,就算收心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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