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相忘于江湖
连续几天大雨,让这酷夏的夜特别凉爽,就连每晚嚷嚷着开空调的儿子也在叽叽喳喳一阵后安静的睡着了。
周遭宁静,夏夜微凉,心中挂碍全无,恍恍惚惚间,似回到了三十年前。
两位姐姐趁黄昏从河中捡来了青蛳,那可是我最爱的美味了,母亲还在忙着摘紫苏准备的时候,我已经把外公送我的豪猪刺准备好了。
坐在家门口的长木凳上,吹着夏日傍晚凉爽的风,和姐姐们一起用这豪猪刺挑着螺蛳吃,是酷热夏天里最惬意的事情了。母亲忙完也会参与进来,边吃边说:这紫苏放的有点多了,盖了螺蛳的味。可我们不听她的,因为一个一个的挑着、吸着、吃着,已经停不下来了。
吃到一半,父亲从河中洗澡回来了,光着膀子穿着裤衩,肩上搭一条毛巾,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他已经在河里修好了小水坝、架上了渔梁。等到明早去看,又是一幅满眼鱼儿闪着银白肚子、上下跳跃的画面,那画面生机勃勃,像我眼中藏不住的喜悦。
父亲换好衣服出来,在我们旁边坐下,却不挑螺蛳吃,也不说话,偶尔点支烟,让烟雾在昏暗的天光中悠长悠长。
穿过悠长的烟雾,我看到小外公回来了,带着他满眼和蔼的笑。
吃过晚饭去河对面桥头的木头堆上抽烟闲聊,是他夏日里的保留节目。
“今天一群小伙子在木头上拍照,拉我一起,我就走上去那么一坐,一起拍了一张”,他说。
这于他,也是难得的新鲜事。果然,过些日子拿到照片一看,真好,在一群年轻的小伙子中间,小外公也丝毫不落下风呢。
夜幕已彻底降下来,一盘螺蛳也被我们姐弟仨吃了个底朝天。妈妈洗碗去了,爸爸的烟也正抽完,小外公的烟袋锅子却又在夜色中亮起了一点微光。抽着抽着,就有点乏了:
“xxx*,来给我捶个背。”他说。 (*注:我的小名)
我刚洗完手,跳跃着过去,在他背后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捶起来,很快小外公就眼皮打架了。
我却趁机溜走,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跑到门前的田间去了。因为,满眼闪闪烁烁的萤火虫已经在夜空下跳舞。我追过去跳上跃下、手舞足蹈,也好像在跳舞,田间蛙声一片,似在为我们鼓掌喝彩。
很快我便满载而归,回家改用一张纸蒙住瓶口、绑上橡皮筋,然后在纸上戳几个小洞 —— 一个小手电筒便做好了。
只是光亮又引来很多小虫子围着舞蹈,长着斑纹、有着细长的腿和尖尖的嘴的蚊子也吹着号角冲过来了,于是我放下瓶子,开始和它们一场大战。掌风过处,血溅粉墙,很快墙上、地上,到处是蚊子的尸体和血迹。
大战过后,我终是困了,抱着萤火虫在地上的篾席上一躺,就已匆匆入梦。
梦里,满天星光、萤火虫在星光下飞扬
梦里,夏夜清凉、田间蛙声吟唱
梦里,我们年少如花儿一般
梦里,父亲正伟岸
有着宽阔的肩膀
梦里,一家人永远是我儿时的模样
夏夜微凉,
那个梦,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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