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最近在外学习，为了照顾孩子，我只能每天早晚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母亲见我太忙，过来帮忙，虽还是要来回跑，总还是不用操持家务。

母亲每次来都心有不安，不忍见我太忙无暇孩子，让孩子受罪；又不舍父亲独自在家，担心他酒多出事。一起来的两全之策在父亲那行不通，也许语言不通、似笼子般的房子让他无安全感和归属感吧。父亲独自在家总让人牵挂。

最近几年父亲变了许多，变得极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他已将自己放在壳里。经常一人坐在院里，黝黑瘦干的样子，桌子放着酒，还有下酒菜，要么花生，要么麻花，有时甚至什么都不要，身边听书机里单田芳正在生动幽默地说着评书，父亲就直直地坐着，时而抽口烟，时而喝口酒，毫无表情地听着，问他，“好听么？”他说，“好听。”烟酒评书机成了他的朋友，走路带身边，睡觉带身边。

他似乎总是在将自己放于孤独寂寞中，总一人独自坐那喝酒，不与人说话，也许酒会消除他的孤独，喝多后飘飘然、昏昏然的感觉能让他进入梦乡，睡着了，一切都是美的吗？每次他小孙子看他倒酒，就会跑过去拉着他，“爷爷少喝点酒哦，身体好。”他会咧嘴一笑，抱起孙子，手会收一收。大多时候我们提醒他时，他瞪着我们，孩子气般，“我就要喝，我喝酒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们不说还好，说了我就多喝点。”真是越老越孩子。

他又是极爱子女的，爱得深沉又内敛。

周日独自回去看父母，恰巧也是母亲节，给母亲买了衣鞋当作母亲节礼物，比起礼物母亲更开心的是我回去看望他们。将家里收拾完毕赶到父母那已近十二点，桌上已摆了满满一桌菜，凭我的食量哪能吃完，却是母亲满满的心意。

父亲没睡午觉躺在躺椅上闭目听书，看见我进入家门嘴角上扬，假装淡定但知他此时应是喜悦的。母亲告诉我前几天晚上视频回去时她喊父亲‘女儿来视频了’，父亲以为我回来了，衣裤尚未理好就跑出房门，出来瞬间怕是失望的吧。

为了安慰父亲，特意带他去买了些他还算喜爱的花草，看他蹲在地上，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花花草草，真像个孩子。

翻一些旧照，陡然看到父亲一张二十年前的照片，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帅气，还那么年轻，猛然想起父亲也曾年轻过的呀。何时佝偻了背，霜白了发，蹒跚了步？何时敛了笑容，少了话语，增了脾性？何时让岁月夺了他的青春，刻下了一道道沧桑？泪模糊了眼，仰头收回去吧。

许是年龄渐长，总试图一点点抓住正在逐渐遗忘的过往，有的已经逝去，甚至遗忘了和牛爸在大学校园里的一些时光。有的已烙于心尖，纵使哪天失忆也仍在。有的却日趋清晰，似昨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