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租户打电话，说因为工作变动，合同到期后不打算续租了。合同到期的头一天，我如约去办理交接手续。
房客是位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据说是内地某公司的业务员，在酒泉跑业务八年时间了。三年前我刚打出广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实地察看后他对我家的房子非常满意，因为是公司报销的，对月租一千六也没提出异议。看他是个单身汉，人又长得很帅，还有长期租下去的打算，我们当即签订了租房协议。签完协议付过租金和押金，之后他就成了这套房子的主人，合同期满之前我不再拥有自由出入的权利。
第一年租期还差半个月，那位姓翁的小伙就来打电话，说是让我准备好两份合同，他到我店里把租房合同给签了。房子出租后我一直没有去看过，也不知里面成了啥状况，于是便建议我亲自上门去，免得耽误他的时间。可是小伙子太体贴人了，说我还要守着店，他过来就可以了……
大约是租房第二年的夏天，小翁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小心把洗脸盆给弄坏了，问我能不能给他换一个新的，洗脸盆多少钱由他来付。时隔一年半第一次登门，当我扛着洗脸盆站在门口的时候，一下子被惊呆了：
鞋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过道里，咋一看让人有些担忧，没有走梅花桩的本领恐怕不会顺利走到沙发跟前。当然了，这只是第一眼的感觉。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我发现了“一条路”。我原本光滑如镜的地板砖上俨然有一条路，那是长时间踩踏所形成的，没有落脚的地方布满了灰尘，几乎显不出瓷砖的本色。
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条路前行，虽然我已经格外小心，还是因为步速过快带起了一丝风，“路边”像柳絮杨花一样的东西被这股风吹得四处飘散……
走完过道，那条路在客厅里分成了三条叉路：其中一条通向主卧和卫生间；一条通往厨房，一条通往沙发。因为用遥控板操作的缘故，沙发到电视柜之间形成一片荒漠地带，像是经年累月无人涉足的的无人区。
我沿着同样主卧和卫生间的那条路前行，从敞开的门里我看到主卧床上散乱的被子和衣物，那几件女人的鲜艳的小物件让我赶紧收回了目光。小翁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他抢先一步关上了主卧的房门，并且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装完洗脸盆，我才发现卫生间的灯是亮着的，节俭惯了的我立马摁了一下开关。小翁见状对我说：叔叔，你把灯打开。我说：我这房子采光非常好，大白天开灯多浪费电。小翁见我不打算开灯，他走过来摁了一下开关，说：我这人不喜欢关灯，我房间所有的灯都是二十四小时亮着的……走进客厅我才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餐厅的灯是亮着的——至此张张嘴我无话可说了。
刚刚因为扛着洗脸盆，没来得及细看，抽着小翁给我的香烟，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四下里看看才发现，根本找不到能让我坐下来的地方。靠背垫和衣服还有袜子占据着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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