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小时候每次过生日都很想要一个蛋糕。

大概由于我天生对甜食没什么抵抗力，也因为那个时候，蛋糕这种精神需求还没有足够的物质能力来支持。陈先生和刘女士，两个年轻人，为了生活和我，早早地开始谋生。

我和我爸的关系，一直处于很微妙的状态。小时候的记忆大部分已经很模糊，但我还记得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捉迷藏，我翻遍了各个角落，连狗窝都进去看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最后我跑出去围着家一顿乱跑，抬头远远地看见我爸坐在房顶上...每天晚上我妈总是能听见我爸回来的声音，让我藏起来，我躲在窗帘后面，听见我爸回来进屋嚷嚷着出来吃好吃的啦，激动地出去后发现我爸只是揉搓空零食袋儿忽悠我...冬天的时候我喜欢把头贴在炕头，然后躺在我妈腿上假装发烧，然后我爸就出去买罐头回来...和他的朋友一起去当时的歌舞厅，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一群人唱歌...

大概我小的时候对他来说最可爱了。

自从我初中有了极度自我的意识，我们之间就开始不断地吵架和冷战。我正处于叛逆期，说实话，他也还年轻。

现在想想，其实我们都是一种性格，谁都不肯让步，彼此水火不容，初中到高中的6年，彼此说过这辈子最伤人的话语，也曾推推搡搡倒下又爬起。一段时间里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这种感觉，即便现在做梦梦到依然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现在呢？我们都学会了隐藏。心底依然嚣张，依然反抗，依然怪脾气，可是表面却慢慢地变得温柔。在追求平淡生活的同时，他慢慢变老了，变得更加纯粹和朴实。尽管我们都知道，这平和的表面只是因为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没有导火索的缘故，但和谐的时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达成珍惜当下的目标。

新年伊始，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过年，他自然是不习惯的，楼里干净拘束，感觉他时刻都要坐车回去。终于快到了返程的日子，一大早他便出去，我以为他实在闷得无聊，可是没多会儿便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手里还提着一个生日蛋糕。

我始终记得我对蛋糕的渴望，以及直到今天对于甜食依然保持着暴饮暴食的态度。但是这一个时刻，那个一直埋藏在记忆里的缺口，却好像突然填充完整了。如果当时那个小小的我站在我面前，我可能已经无法体会到她的愉悦，但总该是两个微笑的面孔。这种执念和遗憾的补缺，对过往糟糕时光的选择性学习遗忘，是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有的时候我会想起来那些零落的片段，那个脾气暴躁和嚣张的面孔，也有许多个有趣热闹的时刻，怀念其实曾经那个时刻也是有一个还没完全长大及冲动的少年。我和他的关系，在于我们其实都经历了彼此的青春，却都没能以最好的方式互相妥协，在时光的错落中留下多数温柔的回忆。

家庭教育和关系，这种高深且值得探讨的话题，我实在发表不出什么客观的观点，但是每次回忆和反省，却都觉得这方面值得引人深思。我们和父辈的关系，摆脱不了时代以及思想的关系，每一代人的时代背景和思想差距瞬息万变，幸运地是，数千年来绝大部分都和上一辈人保持着深厚的血缘情结及纽带关系。

于是就总还能在时光的蹉跎中明白彼此都深爱对方就好。

——201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