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有种别跑!”卖烧饼的大叔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我拿着半块烧饼边跑边啃,全然不顾自己的吃相,唯一想的就是在被抓住之前一定要把烧饼吃到肚子里去,打死都不吐出来!刚开学的时候一个抢了我的钱的小混混曾大声对我说:“我是个穷光蛋,就会耍无赖!”那时我恨恨的看着他,对这话很不齿,可是今天实在饿得不行了,竟然我也干了这般羞耻的事情……
为了能到镇上的集子看看,一个小时以前我逃课从学校里翻墙跑了出来,尽管熬过了一个月今天也要放假了,但放学时集市早就散了。学校里哪里的围墙最好翻,哪棵树上有窝小鸟我总是最熟悉的,那些高高的、脱落了墙皮的围墙,在我的胯下仿佛一匹驯服的老马,我小跑一段,一蹬腿,一下子就翻到了马背上,可我的同伴们总要摔个四脚朝天。学校的日子是那么煎熬,哪里比得上集市?大街上有挑着又红又艳的大桃子颤颤巍巍走着的农民,喜欢卖假止痛药的奸商总喜欢拿着一个装着花蛇的笼子,那蛇有人的手臂这么粗,还咝咝地吐着信子,让人莫名其妙地相信买到了灵丹妙药,还有那新鲜出炉、泛着金黄色油光的糕点……不过街上最令我着迷的东西还是街头的烧饼,一个红光满面的大叔在那现烤现卖,吆喝得我心里直痒痒,只见他猛地揪下一团面,往砧板上一摔一擀,一个白生生的面饼就成了,馅是绿油油的韭菜配上鲜红的猪肉馅,还有两滴香油。大叔边捏边转,最后“啪嗒”一拍,把面饼放进油锅中,便滋滋地腾起了一阵淡蓝色带着香味的油烟。我又饿又馋,兜里却一分钱也没有,只能在边上眼巴巴地盯着,鼻子像个吸油烟机一样颤动。唉,为什么父亲每次来上学就只给我那么点钱呢?
我在那站了约摸二十多分钟,大叔的饼卖一锅我的心凉一拨,最后饥肠辘辘的我豁出去了,顾不得烫,抓起一个刚出锅的烧饼拔腿就跑,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狂奔在大街上,想着那个大叔有点胖,我快如闪电,怎么可能追得上我呢?再说他还要照顾他的摊子,生意人总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侯,前面一个戴大草帽、看不清脸,蹲在两筐黄瓜边上的男人抡起扁担就给了我一下,扁担磕在小腿骨上,让人痛不欲生,我咧着嘴,想哭又想笑,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嘴里的烧饼都给吐了出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卖烧饼的大叔已经冲了上来,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几个巴掌拍得我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屁股上挨了几脚也不知道。只是恍惚间看见那个戴草帽的人拉扯着大叔,塞给他什么东西,然后大叔说了句“臭小子,要不是今天忙我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便松开了衣领让我滚蛋,我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掉了,顺手抹掉了几个小孩吐在脸上的口水。
学校我是不敢回去了,只好地沿着山路回家去。一路上我懊恼地踢飞一颗又一颗石头,这是怎么了,竟然学会了偷东西?要是让同学和父母知道了,不仅脸要丢光,还得挨一顿打!可那个戴草帽的人又是谁呢?带着疑惑我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家。到了家里我没见到父亲,便问母亲:“我爹去哪了?”母亲说:“赶集去了,还没回来。”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祈祷着父亲千万不能看见我这个小偷儿子干的好事……
晚上,我和母亲坐在饭桌前等父亲。我的心上下打鼓,做贼心虚地在肚子里编好了应付之辞。门吱呀一响,戴草帽的父亲挑着两筐黄瓜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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