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锦囊中,总有几枚珍宝,闪耀着迷人的光晕,温暖了我跋涉的脚步;也总有一些赠予,因浸透着深沉的爱意而让我难以拒绝。
把时光的画册翻阅到1991 年,我从农村到县城上初中,因英语发音极其不标准,在英语老师的建议下,我渴望拥有一台能播放磁带的小型录音机,以求通过跟读来改善蹩脚的发音。那样的录音机只有县城大商场才卖,而且从不打折,即使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出头。可是,当时作为民办教师的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仅仅为三十几元。想到一台录音机竟然要花去父亲三个月的工资,我的心里不由得兵荒马乱。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跟父亲提及,本以为会被否定,便也能就此死心。然而,父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不买,也未应允。
一天中午放学,我正欲去食堂,却见父亲满头大汗等在教室门口,他一定是骑行了三十余里路特意赶来。他说带我出去吃饭,顺便去商场挑挑录音机。我顿时诚惶诚恐,这录音机的价格可是父亲三个月的工资啊!我坚决拒绝,说不要了,自己努力去读就行。父亲却不容置疑地拉起我就走,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说道:“钱花出去还可以再挣到,亏欠了知识,就很难找补回来了。”说着,他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手绢,“我今天带得宽裕,挑一款自己喜欢的,不一定要最便宜的。”我知道,那手绢里多是小额零钱,大额整钱不会多,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更不想接受这录音机了。可父亲态度坚决,执意要给我买,他紧握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对我的期望:“孩子,这对你学习有帮助,别心疼钱。”
在商场里,父亲仔细地端详着每一款录音机,时而拿起一台,询问售货员功能与价格,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挑选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为我选到最合适的。我在一旁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最终,我还是没能拗过父亲。当我抱着那台录音机走在回校的路上,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一如父亲对我的爱,如此深沉,如此炽热,让我如何能够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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