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思纯尬聊张爱玲小说上了热搜，才知道《第一炉香》要改编成电视剧了。很好奇乔琪这个角色由谁来演，才能让女性观众心悦诚服：喏，这就是天生的驸马，美少女为了他，的确可以去做鬼。
是真的做鬼。《沉香屑·第一炉香》，是一个张爱玲版的聊斋故事。
上海女学生葛薇龙求学香港，寄于富孀姑母梁太太篱下，为梁太太的物质款待所俘虏，成为她吸引男人的诱饵。薇龙爱上“少有的让梁太太有挫败感”的花花公子乔琪，但是他不愿意结婚，从有钱的老女人身上捞钱是他的营生。在梁太太的斡旋下，薇龙如愿和乔琪结婚，一起住在了半山腰梁太太的豪华公馆里，从此“薇龙这个人就等于卖了给梁太太和乔琪，整天忙着，不是替乔琪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人”。
说起来马思纯的读后感，虽然语言组织让张迷很不适应，但却是歪打正着地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卑微、勇敢。
张爱玲小说里的女人，都是卑微的。她们是为了谋生而结婚的“女结婚员”，对于她们，“每一个男人都是有可能性的，直到他证实了他没有可能性”。
梁太太做小姐的时候，独排众议，毅然嫁了一个年逾耳顺的富人，专候他死。他死了，她活成了黑山老妖。
麻油店西施曹七巧嫁给骨痨病人，被金钱的枷锁锁住一生，熬成了一个以毁灭至亲骨肉为乐的疯子。
范柳原半夜发神经给白流苏打电话说我爱你，结果把流苏气回了上海。她要一个会讲俏皮话的爱人有什么用？一不能结婚，二不能赡养。
张爱玲写过那么多以结婚为事业的女人，她说：
我就喜欢那被经济和情欲扭曲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怨女’的苍凉，我觉得在那里面，我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
相比之下，张爱玲笔下追求爱情的女子要少得多。
殷宝滟的爱情是一个征服游戏：不过你不知道，他就是离了婚，他那样有神经病的人，怎么能同他结婚呢？
红玫瑰娇蕊的爱情是孩子气的：真是个孩子，被惯坏了，一向要什么有什么，因此，遇见了一个略具抵抗力的，便觉得他是最值得思念的。
王佳芝的爱情，是走肾入心。“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老易是陪欢场女子买东西的老手了，微笑眼神，皆有套路。但王佳芝硬是从他“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的面颊上，看出了“温柔怜惜的神气”， 并在那一瞬间得出了一个致命的结论：“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而薇龙，被一个色相绝佳的浪子激起了“不可理喻的蛮暴的热情”，从动心到抗拒到认输，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清醒。
她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固执地爱着乔琪。这样自卑地爱着他，最初，那当然是因为他的吸引力，但是后来，完全为了他不爱她的缘故。也许乔琪根据过去的经验，早已发现了这一个秘诀可以征服不可理喻的妇人心。
马思纯说，爱，不是一个人的卑微，而是两个人的勇敢。但是薇龙的爱情，是她一个人的卑微，也是她一个人的勇敢。
《沉香屑·第一炉香》发表于1943年，那时张爱玲22岁。
时隔30多年后，张爱玲在给好友宋琪的信中提到她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她说：
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也还有什么东西在。
那是一炉沉香屑，提示曾经燃烧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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