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学生Y的家长已是一周中第三次来电话了。
第一次来电话是在星期二刚放学，接通，声调平缓掩不住语气的急切：“你是XXX的老师吗？……他这次成绩下降得厉害，我快要气疯了。刚进门我就打了他一顿，……我一夜没睡。星期天早上，他还没起来，我按在被窝又揍了他一顿……老师，该打你要舍得动手，我不说啥。在学校你管，出校交给我管。”
突如其来的电话，结束得也匆匆。那好笑又好气的言行，掩不住父亲对儿子殷切的期望。
Y同学，今年拔了尖的长，长高的身体里面还是有些孩子气的淘。这学期开始已成长为学校足球队的主力，球场上飞奔的畅意，已使孩子有些飘了。重心慢慢转移，成日见他不是在球场上飞奔，便是在乒乓球台边写意，球技上的提升，导致成绩慢慢平了。冬季足球赛在即，每天下午辅导时间，我的几个球员都是学习上的佼佼者。有限的时间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考试在即，见他们一直在做另类训练，我也心急。我们学校的足球队也是在全县数一数二的，多年多次捧回一等奖的荣誉，农村娃娃拥有一项特长也真不容易……。
这些足球队员，也是在多次淘汰后竞选出来，这项体力与智力消耗极大的运动何尝不是对他们意志力和耐力的考验，孩子们愿意坚持，我应该支持，只是缺席的知识漏洞应该想办法补救。
期中测评结束就拟了份补漏台帐，正赶上本周足球联赛集训，只好再缓缓。不曾想有比我更等不得是家长。电话第二天，孩子们就出去参加为期三天的足球赛了。
期中，Y同学的家长又来第二个电话，这次不如上次那样切，只是语气有些颓：“老师，你说还要不要他继续踢球？”——这已是我本周第二位家长与我交流要不要支持孩子踢球的话题那位家长更直接：“踢啥踢，成绩都踢成球了。”只是打量的眼神，也算是征求吧。我笑了：“如果能适当处理的好学习与踢球关系，互相促进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要看孩子怎么看，这背后双重的付出需要毅力。”同样的参考，我也说给Y同学的家长：“理是这个理儿，我也再想想……”
孩子们儿时的梦想很可能在一生中都有久远的影响。我小时候就喜欢读书种花。读书家长支持，但种花就不一样了。四年级时一次考试成绩大下坡，拿回去叫家长看时，父母那阴沉得脸，所幸没受皮肉之苦，但种得花就糟秧了。老父亲拿着大锨三下五去二拍的半死不活，撅撅扔得四处都是，，伤心又害怕，哭也不敢。宝贝们我天天放学就去老坑担水浇，肩上压的红印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辈们，厌倦了朝不保夕，吃喝看天的生活。他们对我们的期望很高很高。跳出农门，物质稳定是他们的底线要求，其它都得让路，绝决得使人心伤。
人到中年，梦又复燃，我种花种草，整日累成狗，我愿意作它们的奴隶，看见这些小宝贝们我又满血复活。累并快乐着。
我来自农家理解这些祖辈相传的期望。我规划着能不能为这些孩子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星期五还没放学，Y同学家长又来电话了：“比赛真要三天？！……你说这……好干啥？他回来我就不准他再踢了。……老师，在学校你管，抓紧！抓紧！只要是为学习我不心疼。出校门我管我管！……我好好想过了，咱农村娃，踢球又能踢个啥样？还是吃饱饭是关键。抓紧！抓紧呐！……”。
在生活多元化的今天，很多家庭对孩子上学的期望已不如过去那样迫切，但仍有一部分家长坚持这份热乎乎的初衷。我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孩子们在我身边我会尽最大努力，个别孩子没能及时兼顾，使家长失望了。
交流碰撞就会有火花产生，小女儿就躺在我身边，安静地熟睡着，再过两个钟，特长学习的时间就要到了。初中繁重的学习任务之下，我该不该支持她两三样特长加身负重前行。她这个农二代——终归脱不了她妈妈也支持的“先吃饱饭”的思想意识。
锦上添花，我庆幸能为孩子们织锦做点贡献。但谁又能确定锦一定就是锦，花一定就是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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