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冷雨溅到柳清廷的脸上,想来是因为隔着平日不涂的粉,所以她并没有很在意。刷光了仅余的生活费,支配的快感浮在她卷发的分叉上,轻飘飘的。她和橙洋穿过购物街的十字路口,向回家的车站晃去,沿街的商铺服务生微微跺脚,冻紫的大腿很有揽客的意味,写着折扣的纸牌斜斜地趴在橱窗上,无精打采地和折扣的力度一样。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等了很久的21路让清廷有些不耐烦,其实真正让她感到不耐烦的是一路上都闷闷的橙洋,“快到了,应该就是后面那辆”,橙洋话音未落两人便被旋入人群,“今天应该很开心吧,“”橙洋的话绕过佝偻的老奶奶,沾了几分憔悴,“挺好”,是那种丢了东西安慰自己的挺好,清廷想要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将目光递向四周,车上的人像堆在角落的布娃娃,沾满灰尘没精打采地靠着,也有一些挂在扶手上,像一件件经年不穿褶皱的衣服,清廷头皮发麻起来,感觉周围好像都是活死人。
本来下午清廷拥有难得的好心情,却被老板发来的信息瞬间粉碎,老板问有空吗,然后丢过来大堆的文件,也着重强调了事情的紧急性,除了好的,清廷找不出更合适的回答,她忍了忍,喝一口凉白开把忿忿一并吞了,她总认为忍耐是一种美德,比如她认为外婆对外公的忍耐,母亲对父亲的忍耐,这种渗透了几十年散发着酸味的忍耐是对的,她也认为自己对任何人的忍耐这种极谦卑的忍耐也该是对的一样,她忍惯了。
她安慰好了自己,紧接着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心慌溢出来险些烧坏了心脏,三年来,母亲的电话有三种含义,报丧,借钱,以及哭诉,“喂”,母亲的喂永远是四声,降调,“喂,妈”,清廷尾音的颤抖浅浅的,“吃饭了吗”,像标准高考作文的开头那样,母亲惯爱套用的公式,“吃了”,“…是这样,有个事妈跟你说一下,你知道一下,不是啥大事…妈单位上周体检…查出来肾上有点问题…也不是啥大问题,就是让你知道一下…你不要有啥负担…”,清廷烦透了母亲故作轻松的语气,拙劣的演技,“那医生怎么说”,清廷的语气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医生说可能要做手术…”“爸呢,还好吗”,“好着呢,人家现在会自己上厕所,自己吃饭,也记得一些事情了!”清廷觉得母亲像夸奖小时候画画得了第一名的自己一样,“爸还没出院吗,上周不是说在办理出院了吗”,两行眼泪被扯出来,清廷把头低下去,这样的情景,橙洋也习惯了,默默塞过来几张纸巾,“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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