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丽出来一下,有人找。”班主任洪亮的声音穿过吵闹的教室传到正在埋头做题的刘雪丽耳里。
她抬起头,向门外疑惑地望去,会是谁呢?咋还惊动了班主任?目光尽头距离班主任一米远左右是奶奶悲伤的脸。
“奶奶您怎么来了?”刘雪丽小步快跑出教室。
“快收拾东西和我去杭州,你爸出事了!”奶奶强忍住眼泪说。
刘雪丽从没见过奶奶像今天这样,在她心中奶奶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老人。勤劳坚毅,总是把他们几个照顾得很好,而今天,她在这位老人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悲伤。看来家里出大事了,奶奶已经向班主任给她请好了假。
她返回教室,匆忙地拿了本习题册钱包塞进书包,跑出教室,半小时后和奶奶坐上了开往杭州的列车。
“奶奶,我爸到底怎么了?”坐上车后刘雪丽才缓过一口气不安的问奶奶。
“呜呜呜,你爸出车祸了。”老人忍不住呜咽起来。
“怎么回事?严重吗?现在医院吗?”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颗重弹击向毫无防备的刘雪丽,让她也开始恐惧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妈在电话里说生死未卜。”老人抽泣得更厉害了。
“不会的,爸爸一定会没事的。”听到这里,刘雪丽也忍不住开始哭泣。爸爸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也是她心目中的神,记得小时候他总是能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问题,遇到危险也总是能逢凶化吉。
记得有一次村里发洪水,大雨持续下了一个星期,矮一点的农田全被淹没,护城河的水不断的上涨,眼看着就要淹没堤坝,村里紧急通知,全村青壮年男子拿上口袋和铁锹抢增堤坝。正当大家扛着泥往堤坝上垒的时候,几百米长的堤坝突然破出了十几米长的口子,墙外泛滥的洪水像打碎的玻璃瓶,一股脑儿地泄了出来,堤坝决了。
突如起来的洪水将人们冲了出去,这其中也包括刘老汉。好在决堤的地方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落入水中的人们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力,他们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在水中起伏着,被岸上的人们救了上来。
那场洪水是她记忆中最大的洪水,曾经绿油油的农田变成了一片汪洋,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被水所掩埋,她第一次看到了大海的模样,不是青色,不是蓝色,而是污浊的黄色。除了农田,很多房屋受损,到处都是坍塌的土墙,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爸爸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逢凶化吉,他说过,他要看着我上大学。”眼泪从刘雪丽的眼里不争气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她抱在胸前的书包。列车急速的穿过一座座陌生的城市,向另一座陌生的城市驶去,但她在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
当刘雪丽和奶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妈妈和哥哥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哥哥绞着手不说话,妈妈满脸泪痕,面色憔悴,仿佛老了好几岁。
“丽儿,你爸爸他……”看到雪丽妈妈一把抱住她,惹不住又哭了起来。
“爸爸到底怎么了?”雪丽忍着眼泪,望向哥哥。
“医生说还没有脱离危险,如果挺不过今晚就……”哥哥说着也哽咽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一定要挺过去。”听到消息奶奶再也惹不住哭了起来。
那一晚,他们一家四口在医院冰冷的走道里哭作一团。
躺在墙另一边的刘老汉听不到外面妻子儿女老母亲的哭声,他正在和死亡做着斗争,十几个小时前他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当时他正拉着一车货行驶在国道上,突然一辆红色的货车迎面冲了过来,刘老汉急打方向盘,踩住刹车往旁边避让,但车速太快还是撞向了防护栏,并冲断铁栏,向路边的山坡冲去。
货车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让车头支离破碎,向后弹开七八米,最后才停了下来。车中的刘老汉生死不明,而肇事货车没有减速,仓皇逃离,直到二十分钟后有人经过发现并报警。
“谁是刘本山的家属?”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站在走道喊道。
“我们是!”听到医生的声音他们赶紧跑过去。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脊柱严重骨折,需要住院治疗,家属过来签下字。”医生说完递过来一张申请表。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妈妈颤抖的接过表格,全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久后刘老汉从重症监护室推了出来,住进了住院部。虽然一条命保住了,但脊柱多处骨折,右腿膝盖骨折,半边脸受损,需要住院一个月。
住院期间有警擦陆陆续续过来询问情况,但最终因为事故发生地偏僻且没有摄像头,没有目击者,无法锁定肇事司机,案件最终不了了之。而住院治疗需要的巨额花费全由刘家自己承担,贷款买的货车也报废了,刘家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
家里的积蓄花光了,他们想卖掉老家的房子却被人说不吉利而卖不出去,他们便开始向亲戚朋友借钱。在医院两个多月的康复治疗后刘老汉终于出院了,半残疾,不能做体力活,回家休养半年。
刘老汉回家了,欠了一屁股债,但刘家都很高兴,人没事就好,妻子放下了服装生意回到家全身心照顾他,儿子刘晓阳经过这件事后仿佛一下子长大,成熟了不少,回到城里开始好好上班。
老刘家的辉煌时期过去了,村里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为他们可惜,但对刘家人来说全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生命就只有一次,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刘老汉出车祸的时候刘雪丽刚上初三,两个妹妹还在上小学,三姐妹成绩都名列前茅。她们本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不得不开始为生活发愁。
出院回家后刘家的经济来源全落在了哥哥刘晓阳和母亲谢红英身上,谢红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她个头不高,一米五二左右,大眼睛小嘴巴,皮肤白皙,身材姣好,几个女儿遗传了她的肤色,但没有遗传她的矮个子。
她勤劳能干,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但不擅长干农活,家里的经济状况更加艰难。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刘老汉的身体渐渐好转,不久便可以一瘸一拐地下地走路,干点简单的活。
家里越来越入不敷出,三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个老人年龄也大了,干不了重活。刘老汉脸上的愁云越来越浓,家里能卖的早已卖完还债,昔日豪华的二层小洋楼如今只剩一副空壳,白色的瓷砖开始泛黄,有些甚至开始破裂,似乎在无声的叹息着这个家族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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