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建筑大师为邻》系列之十五

雨幕迷踪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没有缓口气的意思。雨点荡着风的秋千，穿过窗纱孔洒进摆在花台上的那盆蓝雪的幽梦里。

        昨晚，沉浸在雨点营造的神秘静谧中，我很好奇屋檐下那两个小家伙是怎么过夜的，于是拿着手电筒爬上木桌，朝隔壁的破败之家照去。只见白天各据一方的俩姐妹（根据网上能够查到的资料，蜂王产下的第三代才出现雄蜂。眼前这两位显然属于第一代）膝盖弯曲着倒悬在城堡的中央垂首小憩，就像劳作了一天的两头黄牛头挨着头卧在牛圈打盹一样。被强光照到的两位少女一脸懵圈，抬眼看了看我，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天亮以后，我又看到黄袍加身的两位公主在绿油油的草场上活泼奔跑的场景，见我闯进自家的地盘，她俩齐刷刷地冲过来向入侵者示威。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俩没有家教的野孩子，不懂得女孩应有的矜持，看到我这位近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礼貌态度，反而张牙舞爪地跳着脚，大张着尾部露出里面的一根细如针管的毒刺来示威。如此毒辣的秘密武器之前总被她们的母亲隐藏得很好，我甚至怀疑过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致命化武是否存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母亲更懂得“隐藏的力量大于摆放的力量”这个朴素的道理：有了隐藏的秘密，才会有出其不意的一招制敌。

        我不知道昨晚这对亲姐妹就哪些方面的具体事宜进行了探讨，并达成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共识。总之，她们之间最初的僵持和抵触消失了，局面从割据一方变成了并肩作战，只见两位莽撞的野丫头煽动着如霜似雪的翅膀，干扰着我的视线，不让我再对她们的罪行进行调查取证。

        昨天有读者指责我对她俩的指控纯属臆断，缺乏强有力的证据。我也不愿意相信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会犯下啃噬亲妹妹的可怖罪行。再说我也的确误解过她们的母亲，曾经把温馨舒适的育儿房张冠李戴地描述成血腥残酷的屠宰场。可是，连续几天绵绵阴雨的包围，就在屋檐下飘窗和阳台的夹角这块小小的空间之内，谁能解释清楚原本抖抖索索，连走路都不利落的小家伙，在没有任何食物来源的前提下为何会日益肥硕，胆大包天呢？尽管每次我站在最有利的观察点上弯腰抬头进行细致入微的调查时，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视线干扰，可是附近一个育婴房里昨天还清晰可见的胖婴儿，今天确实不见了踪影，如果说这事不是她俩干的，那也太过蹊跷了。

        由于角度限制，我很难观察到城堡里所有密室的具体情况，除了那座建在高处的著名的泰姬陵以及可以勉强瞥见的几处蒙古包，我能够看到的，就是黑漆漆的一些洞口。那深不可测的所在，隐匿着我无法企及的生命密码。

                                    201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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