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诗碟捧着录取通知书一直傻笑,她考上了清硕大学,这十八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家人都坐在沙发上不可置信,他们家居然出了个清硕大学高材生。没过一会她爸爸就开始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通报喜讯,还要在饭店大摆宴席。
她则拿着手机给周亦风发消息,还把录取通知书拍给他看。但直到天黑她都没有等到回复,在高考前他答应她,只要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就和她在一起。
现在她做到了,莫非他不想兑现当初的承诺。她一定不会放弃,明天就去他家里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肖诗碟就骑车自行车去他家,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着他骑着自行车出去。她立马骑车跟上去,来到县人民医院。
“周亦风,你等等我”,她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叫喊他。
“你来医院干吗”,周亦风满面愁容,整个人都消瘦许多。
肖诗碟傻笑,“我跟着你来的,你为什么来医院,你生病了吗?”
他摇摇头,半响才发出声音,“是我妈生病住院,我来看她”。
“是什么病啊,我能和你一起去看看阿姨吗”,她意识到言语稍许过激,马上又低头,“对不起,你不告诉我也没事”。
他没说话,推着车往医院停车场走,忽然停下来,“你不是要去看我妈吗,怎么还不走”。
她立马精神抖索跟上去,一路上痴迷的望着他背影,要是能拥抱就好,这让她魂牵梦绕的男生。
两人刚踏进病房,一阵阵哭声和嘶吼声传来。病房中又有一名尿毒症患者去世,亲人趴在床边哭到哽咽,医生摇摇头,无奈的走出病房。他们每天看尽事态凉薄,早已望穿生死。
靠窗户病床的女人望着窗外,双眼平静如水,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不了多久她也会走到那一步。
“妈,我给你带了哈密瓜,老板说今天的哈密瓜特别甜,你快尝尝”,周亦风递到她嘴边。
邱飞月望着眼前的儿子,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他从小就特别懂事,明明可以跟着他爸爸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要跟着她到这小地方来吃苦。
周亦风伸手轻轻的摸去她脸上的泪水,“妈,我同学来看你了,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同桌肖诗碟”。
突然被点名,她一时有点紧张,说话还磕磕巴巴,“啊,阿姨您好,叫我诗诗就行。我也是到医院门口才知道您生病,都没有带礼物来看您,下次我给您带好的吃来”。
邱飞月发觉眼前的女孩说话生动有趣,整个人特别有灵气,脸上顿时出现久违的笑容,“诗诗你过来坐,让阿姨好好看你”。
周亦风彻底被排出女人的聊天室,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母亲的笑容,看来以后可以让她常过来看看母亲。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她不舍的握着邱飞月的手,“阿姨,我明天再来看您,您一定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好得快”。
邱飞月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好,阿姨知道,风风你去送送诗诗”。
难怪他没有和她说起承诺的事情,原来他母亲生病了。她在夜里一直祈祷着他母亲能快点好起来,医院真是个恐怖的地方,她可不希望未来婆婆长期住在那里。
第二天她便拎着所谓的好吃的去医院看邱飞月,医院这地方一走进大门,就感到凉梭梭的,消毒水充斥着整个医院。
隔着老远就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他手里拎着一大包中药,眉头始终有解不开的阴霾。
“周亦风,我来看阿姨,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买了葛面”,肖诗碟满眼甜蜜的望着他。
周亦风脸上漏出久违的笑容,她的生日承诺不知何时才能兑现。他无法开口告诉她,他虽然考上清硕,但是没有填志愿。母亲的病情在加重,他必须要陪母亲走完最后一程。
他故意对她冷若冰霜,就是希望她能放弃他,安心去北市读大学。将来他们注定会成为不同世界的人。
往后连续一个月肖诗碟都在往医院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邱飞月对这个女孩非常满意,有她陪在儿子身边,她也能安心的离开。
某天邱飞月正躺在床上冥思,突然被一个中年男子打断思绪,这男子正是周亦风的高中班主任王一卫。
王一卫把水果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您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您生病了,亦风为了您决定放弃读大学,这个事情您知道吗”。
听到儿子要放弃读大学,邱飞月猛的从床上弹起,大声尖叫“什么,他为了我居然要放弃读大学”。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明明时日无多,最多就活一年,怎么能连累儿子放弃大好学业呢。
邱飞月抓着王一卫的手,“王老师,你帮我劝劝他,怎么能放弃读大学呢,我反正已经活不久了,不能连累他”。
王一卫两面为难,他不是没有劝过,可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学业,他作为老师,怎么能让他为了学业就放弃母亲。
两人畅聊了一个多小时,王一卫一直在开导她想通点,保持好的心情很重要,他会再劝说周亦风去读书的。
晚上周亦风回到病房,就看到邱飞月双眼红肿,抱着他的头又是痛哭,“呜呜,是妈妈对不起你,害你不能去读书,你去读书好不好”。
周亦风“噗通”跪在地上,“妈,让我陪你做完最后一程,等明年我再去读书,我今年能考上清硕,明年肯定也能”。
旁边的医生和护士看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这一次也被这对母子感动。
第二天邱飞月趁着儿子不在,一个人决定去干一件大事情。这无止境的治疗,让她掉光了头发,每天吃药吃到想吐。
这一次她解脱了,解脱自己也解脱她儿子。她实在受不了病魔的束缚,太渴望解脱。
她一个人走上住院部顶楼,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车辆都只是个黑影。楼顶的风呼呼叫嚣着,烈日就在头顶。她一步步走向最边缘,手脚在这一刻开始发抖。
邱飞月缓慢的爬上楼顶的女儿墙上,她的大脑像在播放电影一样,不停的回放这一生所发生的事情。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他在大学里相遇,那时候她是万人迷校花,他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长相也不出众。
最终凭借着一片真心打动她,他会在寒冬时买好早餐在她宿舍楼下等她,怕包子凉掉就放在胸口的衣服中,每天她一出宿舍大楼总能第一个看到他。
她还记得他说,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好,给你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忍不住想笑。他现在确实有钱有能力,可是把她逼上绝路,带小三回家,就是当初所谓的看得见的未来。
如果当初她没有辞职做全职太太,而是继续在职场奋斗,那她的人生也不会掌握在别人手里,更不会沦落至此。
楼下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要跳楼拉”。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迅速跑出来,楼顶确实站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人。
保安迅速的向楼顶跑去,护士也在拿出手机打报警电话。
周亦风一走到病房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护士正在着急的说楼顶有人跳楼。
一种不祥的预感促使他跑向楼顶,心里一直默念不要是她母亲。
看到周亦风着急的跑,肖诗碟也跟在后面跑,她一直问他怎么了,可他却一言不发,冷静的让人害怕。
他跑到楼顶,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果然是他母亲,“妈,你快下来,你别想不开”。
周亦风浑身都在颤抖,额头的汗水混合着泪水不停往下流。他小心翼翼挪着步子,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去拉回母亲。
邱飞月摇着头,“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她激动的指着眼前人,浑身都在抗拒。
肖诗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早就被吓的手足无措。
邱飞月看到旁边站着的女孩,又恢复了曾经的和蔼,“诗诗,你答应阿姨以后一辈子不离开风风,照顾他一辈子好吗,阿姨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突然被点名的肖诗碟,只知道猛点头,“好,阿姨我可以答应你,你先下来好吗”。
周亦风见到情况不对,马上激动的说,“妈,如果你跳下去我也跟着你跳下去”。
他说这话不是气话,而是这世上他只剩下母亲一个牵挂,如果母亲不在了,他无法想象今后的路该走向何方。
邱飞月泣不成声,她希望儿子好好的活着,别辜负肖诗碟的一片真心,不要像他父亲一样。
她看了一眼楼下,已经在开始铺救生垫,她得抓紧时间。
目光一直未离开过儿子,脚往后面一踩,整个人便开始往下掉落。
周亦风嘶吼着,整个人扑过去想拉住母亲。可他刚刚感受到母亲指尖的温度,瞬间母亲就开始急速往下坠落。
他爬上栏杆,想追随而去。肖诗碟离的最近,马上跑过去拉他。谁知两人却不慎一起从楼顶跌楼下去,旁边的保安都没来得及拉住他们。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垫周围的医生护士迅速跑过去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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