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除了钟鸣鼎食之家的繁荣富贵,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还串联了很多小人物的故事,这些人物或许就是我们当下不少人的缩影。其中和贾家学堂里出现的金荣,是贾府旁支的亲戚,家境除了贫寒,还只有一个守寡的母亲。在金荣与秦钟大闹学堂后,最终更加吃亏委屈的还是无权无势的金荣,但是金母知道后,却并不安慰儿子,反而列举了金荣在学堂读书的几个好处,呵斥儿子老实上学,别愤愤不平。按现在的眼光来看,金母对待儿子着实或许冷漠和残忍,不论是薛蟠的暧昧交好,还是宝玉秦钟的这次霸凌,她都视若无睹。这让我想起来当年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昼夜颠倒,三餐不继,以及时常遇到的骚扰,无缘无故的责难。我们家老头子在我因工作无法按时吃饭而胃溃疡后,过来“开导”我,告诉我体制内的工作多么不易,不要不知足,完全没有半分关心我的健康和心境,让人十分心寒和愤怒。这与张老师在儿子因工作辛劳辞职回家后,积极想办法为其筹划,总担心其心理郁闷的体贴包容,形成鲜明对比。
金母对儿子的冷漠,我们老头给的心寒,何其相似?在这些父母的眼里,只有物质的收获是必须的,完全没有健康和快乐的概念。他们太匮乏了,没有给子女另寻出路的能力,也没有如何争取其他前途的信息渠道,不论是为了子女的前途,还是担心被子女的不安分拖累,他们认定的方式,只有逼着子女在泥潭里挣扎,才是最稳妥的。贫穷,加深了他们对于社会现实的妥协,也加重了他们对子女的冷漠与疏忽,爱是存在的,但并没有想象的多,实际是很匮乏的。贫穷的父母,不止是对于有自主意识年龄段子女的爱有限,他们对于幼小孩子的爱护,也是有限的,家庭暴力大多发生在穷困家庭。比如h小哥,成长在老少边穷地区,自称从小穷的鸡蛋都难得吃到,他也告诉我,小时候调皮,经常挨打。按说农村的独生子,应该是千娇百宠,但他并没有被宠溺,8岁就做了留守儿童,必须自己做饭,学会照顾自己。伸手给我看手指上的疤,就是小时候做饭时不慎被菜刀切伤的,小孩子的手还很小,拿菜刀根本不方便,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边哭,一边自己找东西按压止血。对比我身边同龄人,浙江农村的家庭也有不少困难,但男孩子小时候基本备受宠爱,调皮捣蛋是常有,但是大都不会经常挨打。可能他的家庭,过于匮乏的物质生活,已经让大人疲于奔命,实在分不出精力去关怀孩子,所以给的关心和耐心都不多,只能简单粗暴地教育。
除此以外,哪怕同样重男轻女的环境,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对待女儿的态度也天差地别。贫困地区的女孩经常被辍学,打工供养兄弟上学,成年后又被父母安排卖一笔高额彩礼,所得财物基本也是留给儿子的。但浙江农村的父母纵然更在乎儿子,基本只给儿子继承财产,他们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是尽力托举女儿上学,去获取更多谋生的专业技能。等到婚嫁年龄,也不会收彩礼,有条件的家庭还会准备一笔嫁妆给女儿作为婚前财产,增加一份婚后生活的保障。这些地区,卖女儿的事情在当地是令人不齿的,正常父母都做不出来。或许这就是经济物质基础的差距,形成的风俗差异吧!贫穷父母能给子女的爱,有时真的很有限。对于穷人来说,要先解决物质生存的需求,才有精力谈爱的给予。我个人觉得,爱也是一种能量,过于贫困的人,已经被生活抽走了绝大多数的能量,没有过多的能量去给与他人足够的爱了。如果家境贫寒,父母之爱匮乏,我们唯有通过给与自己加倍的爱和鼓励,来治愈早年的心理创伤。从小到大,我所获得的爱都是有前提的,以至于我总觉得,只有我听话,懂事,勤劳,漂亮,优秀,才配获得更多的爱。事实却是,轻易而举得到更多爱的人,往往不需要做到这些。有些爱是出于你的优秀懂事,而更真实的爱,应该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和怜惜。我需要的是给自己加倍的爱护和怜惜,而不是苛刻自己去满足他人来获得爱。前者不会让我遭受伤害,后者却会让人失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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