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

        今天给父亲打电话，一句话说了好几遍，父亲就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并且父亲的声音比以往要大了很多。

        我忽然想起母亲说父亲开始耳背了。和他说话要大声了。我的心里异常难过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强壮的父亲就老了。如今竟然连耳朵也在诉说着他的老。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我生命中的天空。他用他那虽不高大但健壮的身躯为我们一家人撑起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他勤劳，即便现在依然每天从五六点钟就起床劳作。家里地里，还眼馋那些年轻人可以去打工挣钱。有时遇到需要一些老年人搞绿化的活，他都积极主动申请去干。一天哪怕挣五十块钱他都会去干。

        十多年前就不想让他种地了。但老人家却坚决不同意。他说我年纪轻轻不种地让人看笑话吗？现在让他不种地，他又说，我又不是老得拿不动镢头，让地慌着人家不笑话吗？我稍微动动，就够我们老两口吃的。看他那架势，准备种到一百岁。

        可是父亲明显老了。稀疏的头发几乎都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最让我难过的就是他竟然开始耳背了。上次回老家就感觉和他说话需要大声。现在打电话更明显了。

        父亲这个人真的如他属牛的属相一样，一辈子勤勤恳恳，埋头苦干。无论上天给予他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从容接受，埋头苦干。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因为生活艰难掉过泪。但我见过唯一一次父亲掉泪，还是因为他动手术，我伺候他大小便的时候，他有些羞愧的掉泪。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一个女儿伺候刚刚动过手术的父亲有什么呢？一生要强的父亲却认为是拖累了我，也为自己不能自理难为情。我想应该还是父亲骨子里认为，这样的活最好儿子来做。或者他更为自己那时不争气的身体掉泪。

        父亲老了，但父亲一直不服老的。除了坚持种地，但凡家里有能卖钱的东西，他都会去集市摆摊卖。家里几棵石榴树，他们自己不舍得吃。除了分给左邻右舍和亲戚们后，父亲全卖了。那些长在高高的树稍上的石榴，父亲还是脚步矫健的踩着梯子爬上墙头，站在墙头上摘石榴。那时都看得我心惊肉跳。可是父亲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云淡风轻的从墙头上又踩梯子下来。我说让我老公上去摘吧。父亲却说，你们小孩不行。连他那五十岁的儿子女婿都不让上。

        我大声的和父亲说不用惦记我，我每天吃得饱饱的，穿的暖暖的。父亲也说不用惦记他们，他们每天都吃的很好，身体更是没问题。电话里我们都报着平安。这也许就是所有父母子女电话的共同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