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商品的基本情况，因为没有什么生意，我们的工作就是等待。也正是没有生意，老板不愿意打开明亮的灯光。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睡觉，当然是靠着什么地方或坐在椅子上就睡；也可以看书，想看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出去外面吃饭，当然是自掏腰包。也就是说，只要有外国旅游团队的人来了，我们就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卖东西，外国旅游团队的人一走，你就等待。
我很无聊地随我的介绍人来到了大厅的楼梯下的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这里有一盏灯亮着，放了一张象学生用的那种课桌类的桌子，有几个小凳子。我认为我应该再准备几个关于玉石、刺绣、壁挂等的英语单词，于是就拿出一本全英文版的《昆明旅游》来看。等了一上午，没有来什么外国人。我打算下午五点就走。因为听我的介绍人说，只要过了四点半就不会有什么外国旅游团队来了。中午随便在外买了一碗米线吃了，就来坐着那个小房间等待。
下午两点半左右，老板娘来这个小房间通知我们，说半小时后会有一个瑞典旅游团来这里，叫我们做好准备。我不知怎样做准备。因为我怎么知道那些瑞典人喜欢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他们对哪件艺术品感兴趣？
又过了些时间，只听见老板娘在一楼大厅里喊：“来啦！来啦！开灯！快开灯！五分钟后就到！”介绍人就与我来到一楼大厅。
老板娘飞奔着去按每一处的开关！这时候的大厅，灯火辉煌、一派明亮，那些艺术品全都顿时光华四射、熠熠生辉！我想我是个购买者都会在这些美丽的灯光下头脑晕乎乎地就买许多东西。因为灯光实在太美了，由不得你的理智做主，由不得你的理智控制你的购买欲！我们全部销售人员，大约有十多个人，全都在那个解说员的带领下，静静等候在一楼大厅门口。那个解说员就是我的介绍人说的月收入八千的专科生。我们全部销售人员的着装并没有要求统一，你日常穿什么衣服就是什么衣服。我不知瑞典人看到那天我们这一群着装五花八门的销售人员会有什么想法。
对于瑞典人，我有一种好感。这种好感来自于他们的政府出了一笔钱给昆明的“创库·诺地亚”英语角。我也参加过一英语角的活动。他们每年都要举办一些艺术品展览。如果他们国家看中你的美术作品或者诗歌，他们会邀请你去他们国家，并把你的作品放在他们的博物馆中展览，展览期为三个月，你只要会一点英语，能与他们的艺术家交流就行。来去的护照办理、机票全额报销，每月发给一笔不菲的生活费用。我的一个朋友差点就去了瑞典一回。北欧这些国家虽然小点，在民俗和民间文学上的研究很是厉害。些
瑞典旅游团队的导游，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导游，这是个老年游团队，大约40多人。他们的身材与一般的外国人在我们心目中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头发都有点白了，腰也有些轻微的佝偻。解说员开始用英语介绍。这些瑞典人面带微笑、不时地点头。
介绍完毕，他们就在一楼大厅参观。我们就按照“一跟一”的原则陪他们参观，目的就在于适时推销商品。我也不知道跟谁是不是还有什么窍门在里面。等她们都跟完了之后，我就跟随一个老年女游客到处转转。在一楼大厅，她基本上只是看看，没有询问任何一样商品，也没有伸手摸过一样商品。我知道，她是不会买什么东西了。
上二楼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吃力，脚步很慢，我就耐心地等在她后面，没有伸手搀扶她的任何表示。因为我明白，外国人与我们中国人不一样，他们很独立。如果你搀扶了她，她不会感觉你是帮助她，而是会认为你觉得她老了。中国人则觉得搀扶老人是尊敬老人的表现。凭着我对文化差异的了解，我只能让我选择沉默。
来到二楼，这位老年女游客眼睛盯住了一块刺绣！我明白她对刺绣很感兴趣，我就向她介绍这些刺绣、壁挂等。她甚至还询问有一件壁挂多少钱，我一下不知道说个什么价格合适，就说1000元人民币。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沮丧。因为她听我说这件壁挂是一个苗族妇女花了三年时间才绣好的，她要把这件壁挂卖了得钱供她的孩子上大学。不是我要这么介绍，是我的介绍人说我要这么介绍才卖得出去；也不是我要说它值得1000元人民币，是我的介绍人让我把价格说高点。她说你把价格说得很低，哪个外国人会认为你卖的东西是真正的好东西？再说你只喊价300、400块，提成下来只有30、40块。而且这里不是天天有客人，那你每月能赚多少钱？我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那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沮丧，我的良心大大地受到谴责！因为，并不是任何一个外国人都是富翁。他们这么老了才能从瑞典来云南玩玩，机票钱动辄就上千上万元。我非常需要钱，但这种昧着良心赚钱的做法，连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
她决定不买什么的情况下，我就没有跟着她。我如释重负，我就自己一人下楼来。另外一个老年女游客就与我讲起英语来。她确实想买些东西。我现在却只能随她在一楼转转。她看中一个民族包，本来这些商品上都有价格，我们只要按照价格卖就可以了。偏偏我陪她看的那个柜台上就没有标示价格，我只能找人询问，结果就找到了那个解说员。她并没有告诉我那个民族包的价格是多少，而是马上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慢慢地就把她当作了她争取到的顾客，把我晾在一边。这种做法就是抢顾客，一般说来在销售员之间是不允许的。销售员之间只能是互相协助把商品卖出去，谁先为顾客服务谁就应该获得报酬。我感到有些不愉快，但也没有表示什么。因为我在二楼已经觉得这种赚钱的方法是昧良心。不能在一楼卖掉什么东西又有什么难过呢？如果真赚了钱，我还会很难过的！他们是瑞典人，旅游完了就走了，我怎样弥补我的良心上的不安呢？瑞典旅游团队最后走了，他们留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他们果然名不虚传，绝不大声嚷嚷，只是安静地看一看、讲一讲或者问一问。我们中国人得多看看人家外国人的做派，早日把不受外国人喜欢的公共场合的大声嚷嚷的毛病给改了，这也是提升中国人的国际形象的一个方面。不知这种“集体不优雅”的毛病还要到什么时候才断根？后来，也就听说我的那个介绍人、还有那个解说员等都卖出了东西，没有卖出东西的也有，我就是一个。而且我的介绍人说，我后来在一楼服务的那个顾客最后买了200多块的东西。介绍人也知道那个解说员把我的顾客给抢了。介绍人没有评论什么，她只是说我要主动，不要畏畏缩缩的，那还不让人给抢了顾客？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决定不再来了，我赚不来这种钱！
瑞典旅游团队走后，老板娘与她的那些有成交销售的销售员叽叽喳喳了一番后又喊：“关灯！关灯！”于是，大厅在下午四点左右一片晦暗起来。捕猎场收工了。
我与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自己让自己下了班！走出了拓东体育馆的那个“艺术圣殿”，我的心情大为舒畅！这种工作不要也罢！太阳依旧在闪耀，我觉得了它的热度和耀目，虽然它不是为我一个人而闪耀。去吧，该死的销售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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