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我们刚搬进出租房当晚,他敲门过来搬东西。锅碗瓢勺,日常用品,装成了四五个包裹。
这个只比我大几岁的男人,看起来颇有些中年人的模样了。他的妻子得了白血病,治疗已经花掉了六十多万,好在骨髓已经配到。但他几乎把家产已经卖光了。那个宽大的手机在他瘦小的手中,像是一个庞然大物般。
次日在医院排队做核酸的时候,他排在我前面。我跟他打招呼,他漠然地应了一句。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更矮小的妇女,光头,头上罩着白网,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站在寒风里像一个佝偻的纸人。
冷风拂过,她往他身旁靠了靠。他脸上坚毅的轮廓让我误以为他很高大。
顺利住进医院,我们分到了与年前不同的病房。旁边是个内蒙人,直肠癌曾经被误诊,被当做阑尾炎。现在化疗多个疗程,脚指溃烂,大拇指肿的像根胡萝卜。我从他床边走过就会闻见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他说,化疗久了,脚会麻木,走着路,鞋子掉了都感觉不到。他不爱说话,一整天都窝在床上。吃饭的时候,他点的菜总很丰盛,大口吃肉,大口喝茶。除此之外,不与任何人交谈。
我父亲开始怀念他年前遇到的那个病友。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山东人,乐观开朗,人很幽默。我父亲爱唱歌,他总拿这个开玩笑,说我父亲应该去更大的舞台。关键我父亲还当真了。
父亲挨着病房偷偷去看,竟然真的看到了他。他也换了一间病房。
他的肿瘤长在心肺肝的中间,发现的时候已经长到成人的拳头那么大。年前,他弯腰洗脸都会导致呼吸不顺畅,但笑容却总挂在他的脸上。我父亲向来怕打针,在医院更是如此。他都给予了很多劝慰和善意的捉弄。
第二次来到这里,父亲兴高采烈去病房找他,想叙旧。可是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脸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他抬起眼皮看了我父亲一眼,扇动了手掌,我父亲就出去了。
连续两天,他的病情一直恶化,心率达到了每分钟130下。每次从他门口经过,都看到拉着严严实实的床帘。他也成为了整个病房区里的重症患者了。
次日晚上,我们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静悄悄地,像是春风吹来的。我扭头一看,赶紧把他让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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