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魂不老醉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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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魂不老醉江油

立冬已几日，暖阳恋江油。与蜀地其它山水之城无异，江油有山，有水。听游人来之前直白的怨言，竟把南充的冷风、寒雨、秃树，和寂寞的侯鸟当作了出行江油的负担，甚是可笑。

其实，到名胜走走，什么季节最佳，我不得而知。但凭吊江油，冬季却是最好。你看，已逝的秋，遣不尽的当数秋悲秋愁；将来的春，理不完的又有春困春思，都是你凭吊的尤物。

然就此一诗歌之城，因太白而闻名，因歌诗而厚重。行走其间，似闻谪仙人吟诵之声响，穿透着小巷大街；又若他飘逸之身影，仍依附着一叶一草。直面太白塑像，凝视太白赏玩遗物，思想翩翩。

你的诗，已经吟唱成了华夏的瑰宝，亦属江油的特产。只不过，这来自李家院落里的星辰，化着了春秋与冬夏，化着了星辰与日月，一头浸透了诗仙的情思，一头却牵系着江油的山水。吞，则如白鹿之饮，沉思于月下窗前；吐，则犹如高山之流水，漫过落寞之境，沉淀到诗魂缠绵的书里。

你江油的诗，是静谧的心事，犹如少男对少女的守候或等待，犹如杯盏与老酒的交融。可以细听，“曾闻玉井金河在，会见蓬莱十丈花”；可以独吟，“举杯邀明月，对吟成三人”。可以恋物，“无人知所去，愁依两三松”；可以伤时，“为惜如团扇，长吟到五更”。看太华观旧照，我等粉丝只得叹焉：

白云深处几度返，太华观中欲修仙？

修仙未果四方去，去时诗魂长河烟。

江油，你的诗，是跳跃的音符，如同悠扬中的琴键和琴弦，如同奔流的瀑布和浪花。那是不安分的心在诗情的引领之下背井离乡时不能割舍的呻吟：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青山隐隐，夜色微澜，追逐梦想的船儿满载着诗魂漂泊，酒醉了月，也醉了不羁的心。

你清醒时，家国多入梦。“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离别太久，只能把苍苍诗魂多放飞，万里寞寞忆乡音；“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等待一人，久久失落唯成酒，诗魂和泪酒香里，你总在天子的梦外盘桓；“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不能说是空想，你只是在一味地寻觅着可怜的机遇，谁又能知晓你在长夜听雨叹寂寥，杯酒贾醉喜朦胧？

你迷茫时，诗酒亦醉人。床前窗下，月光酿酒；笛声柳影，相思入酒；水泮山岚，寂寞伴酒。你成都不遇也罢，归来的诗结成了江油山中的日月，出世与入世，唯孤魂可表；你长安出走也罢，散落的魂魄化着歌诗的精灵，敲打着石头城，翻读着越宫的窗棂。你一纸酒气，醉醺了盛唐；一手剑气，剑铸了愁肠。你的诗，仍于四方吟唱，而你的魂灵，可曾依旧在酒杯里翻浪？

松涧明月，石上清泉，觉得你比王维洒脱，你的江油山乡，当岁岁轻扬着“青莲依旧寒雨飞，杯盏汩汩尽歌诗”的余响；盘桓孤松，荡舟溪中，又觉得你比淘潜更钟于山水，“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的叹婉更甚。都说你以酒为命，我知晓你命中缺不了诗。而酒，只不过是催促你歌诗降临的引子，或剑，或雁，或月，或笛。

你走了，传说你以近乎屈子的姿势，把江水与酒演绎成了绝响。“悲作楚地囚，何日秦庭哭”的倾诉，你悲什么？是“遭逢二明主，前后两迁逐”的委屈么？我体会不出，只能在你的歌诗沉醉了的江油，寻你不老的诗魂。

低吟着一首你送陆判官往琵琶峡的小诗，如凄风和苦雨，却不知长眠于杯盏的你，今夜是否，仍簇拥着奢侈的乡音与好梦，入眠？

附《送陆判官往琵琶峡》：

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

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

(20181118夜于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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