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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向日葵地》:李娟笔下的坚韧、希望以及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

《遥远的向日葵地》:李娟笔下的坚韧、希望以及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

作者: 不倦的人间颜色 | 来源:发表于2024-06-29 18:51 被阅读0次

    《遥远的向日葵地》是作家李娟的散文集,2017年首次出版,依然是发生在阿勒泰的故事,李娟一家开始耕种向日葵。

    李娟说,她有耕种的梦想,却始终无法付诸现实,所以她开始写作。写作也是她的耕种,将心中疑惑的种子写下来,等待它们长出答案。

    她要写“关于大地的,关于万物的,关于消失和永不消失的,尤其关于人的——人的意愿与人的豪情,人的无辜和人的贪心。

    李娟说,向日葵不只有灿烂壮美和金色辉煌,还有那些无法言说的来龙去脉。

    她用专注、孤独而疏离的眼睛,记录着发生在这片向日葵地的故事,记录了那些等待、忍受和离别。

    虽然李娟尽量淡化生活中的困难,但那些困难是掩盖不住的,这本书中尤其明显。

    在《我的阿勒泰》和《阿勒泰的角落》中,李娟一家开着杂货店和裁缝店,自给自足,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生活基本上是确定的。

    这本书中,妈妈开始在近似戈壁滩的荒野中耕种,如履薄冰一样伺候着庄稼,等着它们从种子成长为粮食,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

    开篇就是灾年,大旱,90亩葵花地,一夜之间被鹅喉羚啃得干干净净,补种了四茬葵花,最后存活的只剩十几亩。

    播种、浇水、上化肥、打农药、打杈、砍花盘,这些活儿不但费人工,而且都是抢时间的急活。耽误几天都有可能影响葵花的最终收成。

    这其中的担忧、焦虑、患得患失,通过文字传递给了我。

    九十多岁的外婆,无法适应荒野上地窝子的生活,“外婆一生颠沛流离,数次白手起家,仍难以接受眼下的荒凉”;

    彼时李娟在北部牧区远离家人,打电话也联系不到,要么没信号要么手机没电,只能干着急;

    吃饭的水要去很远的地方打,三天两头为了抢水浇地和人拼老命;

    沙尘暴来临的时候,整个家都被埋了......

    还有后记中写的,种地第三年发生的事情,妈妈和继父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丰收,继父却在卖完葵花籽后,突发脑溢血,中风瘫痪,不能自理,不能说话。

    从此一家人再也没有种地了。

    最让我觉得困难的部分是频繁的搬家,对于一个喜欢安定、讨厌变化的人来说,搬家意味着破碎和重建。

    李娟一家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从村庄到地窝子,从地窝子到村庄,从村庄到蒙古包,再从蒙古包搬到另一个村庄的另一座房子,或是从村庄搬到深山牧场。

    在我看来,她们不停地经历着破碎和重建的过程。

    未来的家,只在未来保护着我们。而在此刻,此刻的家满地零乱,此刻的辛苦与狼狈永远占据此刻不去。

    李娟用“潦草狼狈”形容每次初搬家之后的生活,而且她也无法总是陪在妈妈和外婆身边。

    她在书中写道:

    第九天我离开了。

    我把我妈、我外婆和小狗抛弃在荒野深处,抛弃了一整个夏天。

    又觉得像是把她们一直抛弃到现在。

    似乎这些年来,她们仍在那片广阔的天空下寂寞而艰辛地劳作,而种子仍在空旷的大地之下沉睡。

    李娟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没有好好陪伴外婆。

    她在阿勒泰市工作的时候,外婆和她住在一起,只有小狗赛虎陪着外婆,每天回家,一进小区,远远看到一人一狗趴在阳台上眼巴巴地张望,她写道,“我觉得外婆最终不是死于病痛与衰老的,而是死于等待。

    从阿勒泰市辞职后,她去了北部深山牧场,把外婆丢给了妈妈,可是妈妈太忙了,也没有时间陪伴外婆。

    她写,“那时候,我好恨自己没有时间,好恨自己的贫穷。

    九十多岁的外婆已经有点老年痴呆,经常走丢,记不清事情,失去了时间概念。

    倔强而微弱的外婆,全部的力量只够用来活着。而关于外婆,遗憾的事情太多了。

    外婆随身带了二十多年的寿衣,走的时候却没能穿走;

    答应要带外婆回到故乡四川,却最终食了言;

    外婆一生没有户籍、辗转于新疆四川,88岁以后再也没能回到故乡;

    葬礼上,外婆被陌生人用“李秦氏”悼念着,她的真名秦玉珍没人知道......

    外婆死了,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中,像未在世界上存在过。

    李娟和外婆曾一同流浪,一同刻骨感觉着无依无靠、无着无落,现在只剩她一人继续流浪,再也没有外婆了。

    虽然有很多的困窘,但书中的她们总体是乐观快乐的、无所畏惧的、充满力量的、屡败屡战的,她们似乎从不曾畏惧生活的改变与动荡。

    为了耕种向日葵,妈妈把家搬到了荒野里,住进了蒙古包,其他人都住着地窝子,妈妈受不了地窝子(种地第一年住的就是地窝子),斥巨资买了蒙古包。

    还有鸡窝、有兔舍、有几盆快要开花的绿植,两只狗赛虎和丑丑。

    李娟家地种得最少,灾情最惨,日子还过得最体面。

    葵花长得浓茂喧嚣,花盘金光四射,蒙古包是空无一物的大地上,唯一坚定的隆起。

    妈妈出门干活,发动摩托车,会回头安排工作:“赛虎看家。丑丑看地。鸡好好下蛋。”然后绝尘而去。

    妈妈她终日锄草、间苗、打杈、喷药,无比耐心。

    妈妈的口头禅是:“我哪点不如人了?”

    妈妈坚信别人能得到的,她也有能力得到,别人失去的,她也不畏惧失去。

    妈妈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会唱歌,唱给赛虎听,唱给兔子听,唱给身边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听。

    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因被一只美丽的兔子追随,她活在世上的辛劳与悲哀暂时后退。

    葵花收获的时节,每天晚餐后,妈妈会领着一家老小出去散步,猫也去,两只狗也去,一只胆大的兔子也去,鸡也会跟上,一队人马呼呼啦啦走在圆月之下,长风之中。

    书中有很多那样的时刻,让人眷恋,"宁静,轻松,心中饱满得欲要盛放,脚步轻盈得快要飞起。那时的希望比平时的希望要隆重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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