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荒草中隆起的新的土堆,我才真的意识到,我与母亲已经阴阳两隔,连接在母女间那根情感的脐带断了。
母亲是2018年11月16日16:50时离世的,走的安详平静,没有一点痛苦。
01
我是去聊城的高速路上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 因为是周五,下午我请假去聊城和爱人团聚,本来说好坐火车去聊城,阴差阳错的没赶上火车,从济南坐上直达客车,已是下午三点半了。
大约四点半的时候,车已进入聊城管内,我接到姐姐的电话,说是母亲情况不太好,问我能不能今晚回去。我有点惊讶,怎么情况不太好了,不是说这几天一直很好吗。
我有点急躁。姐姐说,看着母亲呼吸跟平时不太一样,有点粗,姐姐又说,今天回不去那就明天回来吧。
放下姐姐的电话,我开始看返程的列车时刻,看看哪个点回济南合适,到济南再倒动车快一些。
大约16:45,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是大哥打来的,我的心在往下沉,哥哥说,你快回来吧,娘快不行了。
其实,我知道母亲不给我时间了。我赶忙给爱人打电话,让他找车去高速路口接我往回赶。
两人开车一路狂奔,到家时已是晚上10点。
02
村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家门口亮着的灯光,像是在等待在外的游子快快回家。
母亲静静的躺在炕上,像是睡着了。只是身上盖着的寿衣告诉我母亲是真的走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留下来,跪在床前久久不愿起身。
我是上一个星期天回的家,当时跟母亲商量,今年冬天去我家吧。母亲说,她哪里也不去,并说天冷让我也别往回跑了。
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发生。
掀开被子,母亲整齐地穿着她自己缝制的寿衣。
母亲一生心灵手巧,早在几年前,就把她和父亲送终的寿衣准备好了,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她说,买的寿衣她看不中。
记得女儿出生时,70多岁的母亲还为她缝制了虎头鞋和虎头枕头。每年春节,母亲都会剪窗花,每次看到窗户上贴着母亲剪得窗花,我就知道母亲身体康健,她会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来。
今夜,看着床前燃起的香火,我想起电影《人鬼情未了》,不知道母亲的灵魂是不是还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随着袅袅上升的烟灰往上看,希望看到那个慈祥的面庞......
一夜无眠,只有无尽的黑夜和悲伤。
03
第二天一早,殡仪馆的车就来了,我和两个侄子送母亲上路。
以前到火葬场,总是感觉到害怕,今天来到这里,除了感到静穆和冰冷外,我甚至升起一种敬畏。
这里是所有人的终点。在这里,每个人的结局是一样的。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办完了手续,我推着母亲的遗体走向火化炉。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送出了一堆白灰。
我的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母亲在人间就剩下这一堆白灰。
一缕青烟,一堆骨灰,一切归零。
04
接下来的一天,就是按照老家的习俗做好出殡前的准备。
农村移风易俗,葬礼简单了,但程序还要一步步走完。
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年迈的老父亲始终在阵阵哭声中落泪。
昨天一夜,父亲始终和我们一起陪着母亲,让他去休息,老头说什么也不去,说最后再陪陪老太太。
父亲今年91岁,和母亲在一起近70年。
有一次我跟一位朋友说起父母都90多岁了,还是两个人生活,哪个孩子也不跟。朋友说,是不是两人特别恩爱,属于相敬如宾的。我说不是,两个人吵吵闹闹一辈子,直到现在,老太太还总是被老头气哭。
父亲脾气不好,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从来不会小声说话。但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却携手走过近70年。近两年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全是老父亲一日三餐照料。还是去年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商量,大姐把母亲接过去,父亲去我家。
老头沉思了一会,还是不答应,说大姐不会伺候母亲。
我想,两位老人过惯了他们自己的简单生活,到哪儿也不舒服。
出完殡,圆了坟,按照习俗,闺女就得回家。姐姐离得近,回家后又返回来,父亲一个人还在落泪。
我知道,其实心里最难过的还是老头。他的伴走了,剩下一个人形单影只。
05
早在1998年,母亲就患了癌症,在潍坊人民医院检查确诊,母亲坚持不做手术,最初的几年化疗,忍受了非常之痛。
20年与病魔抗争,渴求生命,看淡生死。
母亲一生不愿意拖累别人,怕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自己的儿女。20年里几次病重,都坚持不去医院,自己能忍受的疼痛,绝不说出来。即便到离世的那天上午,还是坚持自己出去上厕所,不用别人侍候。
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早上吃了三个荷包蛋,上午又喝了一包芝麻糊,下午开始呕吐,周五的凌晨,又开始拉稀,之后没再吃东西。
她排空了全身的污物,干干净净地走了。
朋友说,能干干净净地上路,不是每个人都能修行到的。
我相信,一生善良勤劳纯朴的母亲一直都用她自己的方式修行。
母亲是真正的寿终就寝,驾鹤瑶池。
愿天堂里没有痛苦,母亲在那边过的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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