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楼上面有一个闲置的木头箱子,上面落满了灰尘,都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擦掉上面的灰尘,依稀能看见箱子是暗红色的,边边角角都有脱落,倒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
据我妈说,那是她跟我爸结婚的时候,我爸专门去给她做的。我妈说,那时候穷,彩礼才几块钱,我爸问我妈还要什么,我妈说她想要一对红色的箱子。
我爸当时没说不给也没说给,只说了句“知道了”,我妈说她听了那句话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失落的。不过后来也就没在心里放,因为双方家庭条件在那摆着,我爸他们家也根本拿不出多少好东西来。
结果没几天,我爸到我舅舅家,说是带我妈出去转转,我姥姥也就同意了。他们骑着自行车,去了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子。我妈很奇怪,问我爸到底去哪,我爸说快到了。
最后是我爸带我妈去的一个木匠家,指着院子中间红的发亮的一对木箱子,问我妈喜欢不,我妈当然高兴了。
我妈说,当时她第一眼看见那对箱子,心里就喜欢上了。暗红色的外观,看着一点都不张扬,仔细闻,油漆味混着木头的清香味,她怎么闻也闻不够。
回来的路上,我爸骑着自行车,我妈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提着一个箱子,累了俩人就推着车子走,一边走一边说话,那时候心里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这样,我爸也算是用了一对箱子把我妈娶了回来。嫁过来我妈才知道,为了打那对箱子,我爸在沟里扛了好几天的木头,才挣够箱子钱。
后来,我妈就跟着我爸一起打工挣钱,他们干同样的活,但是我妈总是让我爸多休息会,说他身体不好。而我妈就像个男人一样,慢慢撑起我们这个家,但我妈凡事还是以我爸为主,家里大小事情都是我爸决定的。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我爸识字有文化,不像她,大字不识一个。所以说,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妈是崇拜我爸的。
他们结婚的时候,除了那对箱子,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后来家里所有的的东西都是他们一点一点奋斗出来的。
我二舅妈是裁缝,我妈也想像我二舅妈那样,特别想拥有一台缝纫机。但她也只是在我爸跟前说了一下,结果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我爸给我妈说去市里转转。
我妈舍不得花钱不愿意去,我爸坚持要去,我妈只得跟着一起去回来的时候,他们是扛着一台缝纫机回来的。
我奶奶说当时我妈的嘴都能咧到耳根子下边去,笑的合都合不拢。不过后来我妈使用那台缝纫机的时候也不多,因为她忙着挣钱。
后来又买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我小时候看的什么美少女战士,小龙女都是从那台电视机里看到的。那时候每到周二电视台还要休息半天,所以最不喜欢星期二了。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爸我妈推掉我们家修补又修补的老屋,盖了三间平房,从此他们的干劲更大了。过了三年,他们又在上面盖了一层,我妈说咱们也算是住上了两层楼。
可事实是从盖起来,二楼也只是刷了个白,我上初中时候在上面住着,后来离家求学,就再也没有人在二楼住了。二楼成了杂物间,所有不用的又舍不得扔掉的东西全部堆积在二楼。
那对木箱子,直到我爸去世,我妈还在用,里面放满了衣服,还有一个小木盒子。
我曾经偷偷打开过那个小木盒子,里面除了我妈认为重要的东西,还有一张红色的纸,叠的方方正正的。因为时间太久,折痕处都有些开了口,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撕开。
那张纸是我爸我妈的结婚证。四周是红色的花纹,中间最上面是“结婚证”三个繁体字,然后就是谁谁和谁谁结婚的字样。
我妈一直把那张结婚证保存的很好,即使已经磨损的快要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那个木箱子最后还是被放在了二楼,里面还是堆满了杂物,中间我妈扔掉许多东西,但唯独没有扔掉那个箱子。
可能,对于她来说这对箱子见证了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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