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本书名为《Late Bloomers》,中文译名为《大器晚成》。看完之后,我认为这本书对我们当前对待小孩的教育具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我想,课外辅导的军备竞赛不仅在美国,也在中国成为了一个社会的普遍现象。大量的教育机构推出了各色的课外辅导教育,从我的小孩三岁起,我基本每天都会接到各种课外辅导的推销电话,让我不厌其烦。其中最多的是推销英语学习的,我很纳闷在这个全球化如此普及的时代,大量的双语标识铺天盖地的年代,我们需要担心小孩的英语能力吗。而且双语班中使用的英语教学方法真的称得上高效吗?如果是单纯的单词学习,我在高中时候每天可以背诵100个以上的单词,但是对于3岁的小孩,其智力水平导致其每天最多能认识2个单词。这种学习效率的巨大差距事实上不需要去专门的兴趣班解决。大部分接受过大学教育的家长英语都是能过4级水平的,只要在平时的语境中适量增加英语的学习,自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除此之外,推销画画的、钢琴的、围棋的比比皆是。其中现在那么早的去学围棋是我最难理解的。我很难明白一个3到5岁的小孩是如何理解围棋的,围棋中关于如何做活,如何谋取战略上的优势这些真正的乐趣,我想是一个3到5岁的小孩很难理解的,甚至可能这个岁数的小孩连如何数数都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让小孩去如何判断围棋的输赢都成为了一个问题。我5岁的儿子也去参加了这样的围棋兴趣班,但经过我的测试发现,他虽然学了半年围棋,对围棋的东西基本一无所知,唯一的收获是由于学围棋需要静静的坐着,他学了围棋之后不像以前那样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还有的家长喜欢让学龄前的幼儿接受数学教育,在这方面,我给自己的女儿在iPad上下载了一个数学学习软件,我发现我的女儿其实对其中的数学原理并不清楚,她每次答对问题基本靠猜,或者用自己特有的记忆方法,在她看来,她把这个当做一个随机获取奖励的游戏在玩。经过我长时间的实践发现,这个东西可以当做一个消磨时间的游戏而不是培养数学思维的教具。这其中的原理就像很多人认为练习扫雷和数独这类消磨时间的游戏可以培养数学思维是一个道理。
我们现在总幻想着少年成名,大量的新闻报道都宣传着那些少年成名的案例,不到30岁的人在科研上取得举世瞩目的科学成就。可以说,除了像体育比赛这样对身体条件有着硬性要求的领域。大部分依托于智力领域的工作都很难让人年少成名,这些天才们在人类历史发展中屈指可数。可为什么到今天这样的年少成名的案例大量出现呢。我想最大的可能性不是人类的智力爆发了,而是很多家长对小孩从小进行某个领域的专业强化训练,从而导致了这些年轻人在年少的时候就在某个专业领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这些从小的专业化训练投入了大量的时间,让本该多元化的人生变成了一元化的人生。这些从小经过专业化训练的人,一旦脱离其领域,或者遇到什么挫折,可能会产生很多不可预知的心理问题。这本书中的一段话我觉得说的鞭辟入里。
我们是否该扪心自问:高昂的学费、紧张的家庭氛围,以及各种活动,真的能为孩子换来更美好、更富足或者更快乐的人生吗?这真的可以帮助孩子成才吗?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这种做法只会适得其反。这种少年有成的压力存在一个难以为人察觉的阴暗面:它会导致年轻人心理脆弱,不堪挫折。我们强迫青少年接受像职业人士一样的训练强度,让他们追求完美,让他们在少年时(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做出人生抉择,这实际上是在伤害他们。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会阻碍他们的成长,关闭他们进行探索的路径,让他们更加脆弱。在我们本该鼓励孩子们心怀梦想、勇于尝试和从生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的时候,我们却在不遗余力地教他们如何小心翼翼地避免犯错。这便导致他们活在害怕失败的恐惧中。将孩子锤炼成神童,实际上是一个让他们陷入脆弱的过程。
想象一下我们小时候的生活,并没有家长太多的安排,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住在一个开发区,那里除了工厂什么都没有。我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一个棍子,在上面绑上锋利的不锈钢铁丝,去后院的杂草堆上把那些高过我的头的杂草用铁丝削断;还有的时候拿着气弹枪,四处找寻活物;当然,有时候也蹲着某个地方观察各种昆虫们的行动。这些看似无聊的活动很多时候是人与真实世界建立连接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随机的,非标准化的,我的这些经历和其他人的可能很不一样。而现在的小孩,从3岁开始,他们的生活就完全“被安排”,没有自己的空间,他们基本丧失了主观能动性,一切都是家长们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定向培养,每个人去上的兴趣班基本遵循同样的培训模式,在这样的过程中,随机性消失了,人们用相同的方式与世界建立连接。
在这样的过程中,人的多样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失去了对自己人生方向的选择权。我们的儿童的时间被专业化的训练所占据,而与其他人的互动却是越来越难。因为当你的小孩想周末和另一个小孩一起玩时你会发现别人家的小孩都在接受专业化训练,没有时间进行社会交往。我不知道这样的教育模式会对整个社会的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如果人都成为了专业化的工具,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可以说,我们今天很多人都对人工智能的到来感到焦虑。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能取代目前人类大量的工作。而人工智能最为擅长的,恰恰是我们目前家长们喜欢给孩子们的专业化训练。像围棋这样的体育活动当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赢过计算机;像画画这样的活动我想大部分学习了画画的人画的画都不如人工智能生成的画;DeepL的英语翻译能力更是超越了大部分非专业的翻译人员。在人工智能的时代,什么东西专业性越强,越有规律,就越容易被人工智能取代。而人类真正的优势,在于多样性和不确定性,这是短期内人工智能很难达到的。但我们今天的教育却与这样的理念背道而驰。
我想,精彩的人生不是别人口中的成功人生,而是自己生命能够体会到的多彩。是当我们无论遇到怎样的环境,都能与自己自处,都能在生活中找到精彩。这需要强大的心理力量,需要丰富的经历去积累,需要对挫折和失败的正确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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