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连夜的暴雨袭击了这座南方的小城,雨水陷进泥里,连第二天的跑操都因为跑道太滑而不得已取消。林思锦趴在靠窗的小桌子上,用二十分钟的大好时光来补前两节课强忍着不敢睡的觉。
好容易没跑操,可不要再有什么破事了。
十一月的天气往往来得古怪,太阳也大,风也大。被塞进铁窗里的天蓝色窗帘冲破束缚,顺着刺骨的风无章法的乱晃。林思锦刚觉得冷,就听到窗外有人扯住那躁动的天蓝色窗帘,贴着铁窗对她说道:
“红豆饼,物理考纲带了吗?” 林思锦闭着眼睛懒得理他,想着那人一定还穿着那件不合季节的秋季校服,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风最肆虐的走廊。
那人见她没理自己,便又凑近了大声道:“还睡!等下蔡老师叫你默写你又不会。”
“是,张老师!好吧”林思锦趴在桌上,脸转过去瞪他。那人依旧嬉皮笑脸的扒拉在铁窗上,还伸手去拍她的头。
“那你带物理考纲了吗?” 冷风合时宜地从窗外灌进来,林思锦窝在臂弯里打了个喷嚏彻底醒了。坐直了身子,把头发别在耳后,转过头对那人笑着说: “有也没做,我们全组都没做。”
“哦,那行吧。”那人看着可怜,转头却对门外的后桌说:“朋友物理考纲做了吗?”
“做了。”话音刚落,就看见后桌顶着个蘑菇头乖乖的就过来找考纲。林思锦瘫在椅子上,想着总有一天要烧了你们这对狗男男。
瘫了老半天,大概是觉得默写可能真的有点悬,转头问后桌借笔记。一回头才发现那人刚才还站外面吹冷风这会都坐自己身后翘凳子了,大冷天的穿着一件白色校服被照的反光。啧,还真把别人班当家住了。
“醒啦。”
“怎么,有早饭啊。”她轻车熟路的从后桌堆积成山的书堆中翻出一本卷边语文书。
“你说有就有。”林思锦刚翻到那篇经久不会背的《离骚》,就看见那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眨着大眼睛从蘑菇头手上坑来一包小面包。
“虽然是送给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撒非意识形态狗粮的感觉。”话虽是这样说,林思锦依然伸手接过那包三四块一包的小面包。
“虽然不是红豆饼但是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就不要管是狗粮还是猫粮了。”那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快凉了的糯米卷,不禁让林思锦觉得这人肯定是看中自己班头懒得管事才躲这来吃东西的吧。
真是性质恶劣。
林思锦这样想到这里,把刚折平了的书角又卷了回去。
蘑菇头站在一旁冷冷清清的吃完最后一个小面包,想怼人又怕道行不够给人怼回去。只能一个人走到外面又冷又热的走廊上靠着,思考人生。
离上课还剩30秒的时候,那人带着他一身的糯米卷味走了。那人前脚刚走,同桌后脚就扇着味儿进来了。眼神犀利,是个能进FBI的料。
“日了狗了你们这群崽子又在这里吃早饭,”她单手撑着桌子顿了顿:“妈的还是糯米卷。”
“你要是早点从厕所里出来说不定还能赶上见那个糯米卷最后一面。”林思锦边说边写完小抄的最后一个字,心满意足的怼回去。
“林思锦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离骚》自个儿默去吧我可奶不了你。”同桌白眼一翻,坐下来开始做上节课布置的英语作业。
“谁要喝你的毒奶,我自己不会奶啊。”林思锦说完作势从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奶。
这边吸管都没来的及插,那边一班班长就用指甲刮黑板似的声音喊道:“梁付川你又迟到!四块钱罚扫地第八组扣五分。”
“上课啦?”林思锦问同桌未果后又问了一遍后桌蘑菇头。
“给你留时间背书你还真以为不上课啊!”
02
等到真正开始默写时,已是十几分钟以后。那位姓张的蔡老师戴着她用了十几年的扩音器,来来回回行走在班上的过道里。轻拍睡眼朦胧的人,轻拍眼神飘忽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来来回回的走,林思锦仍能听见后桌蘑菇头撒着蹩脚的娇问他同桌小王“余独好修以为常”的下一句,小王也依然用他怎么式也降不下来的音量对他说着“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林思锦竖着耳朵,坐在前边儿安安静静当个黄雀。
本子发下来的时候林思锦刚好踩着预备铃进班,叉着腰喘完了跑四楼的气。看见位子上黑着脸登分的同桌。林思锦一看人气的脸都黑了,马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笑盈盈的凑过去问到:“好妹妹我过了吗?”
“也不知道你有几个好妹妹,全组就你一人没过,”同桌站起来发本子,看了眼一旁委屈巴巴的林思锦,“我们组已经第四了,明天《琵琶行》你要再没过就要交钱了。”
“抄写都不能过那我也是无能为力了。”林思锦话还没说完,就正对上从前门进来吴胜军的眼神。 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就觉得自己大概离被抽背不远了。
03
“啊,那接下来我抽几个同学,放学的时候和一班的同学一起来国旗下找我背书。”吴胜军一只手拿着他不锈钢的保温杯,一只手顺着那张“高二四班政治成绩进退表”往下滑。坐在位子上的人们屏着气不敢动,最好是连呼吸都不要有。就像是明知道冠军会是内定却依然很紧张的吃瓜群众。
“政治课代表带队…啊,那个…林思锦。我上次抽你背书你没来,不会错吧厚。”
林思锦这才想起来上次足协忽然有活动趁机逃了他一次抽背。果然多看一眼并不会怎样,还是逃跑吵死比较有效。 林思锦想也知道大家是什么反应,她头也不敢抬,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逃跑吵死课代表,林思锦想了想。转头看向后面笑得最为鬼畜的蘑菇头。
04
“还有后面笑得很开心那个,叫什么…雷顾晨。你也来。”下课铃适时地响起,吴胜军旋开手上的不锈钢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好了,现在该来的都来了。
只见吴胜军喝完茶就向后门走去,快出门了还不忘拍了下蘑菇头的肩膀, “雷顾晨,要记得来哦。”四周静默着,只能听见蘑菇头不知口腔还是腹腔发出的“呜呜”声。 等到视线里看不到那个穿深棕色厚衬衫的老干部时,林思锦才像个快溺水的人一样憋不住气笑了出来。同桌冷脸看完了这两人的荒诞剧,转过头问小王: “这俩人有意思吗,反正都是一起死。” 小王放下他那本厚厚的蓝色教材,双手交叉撑在桌上说到:
“不止我一个人死,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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