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人生边上的记忆

作者: 染坊 | 来源:发表于2017-12-11 23:11 被阅读2次

    写在人生边上的记忆

                      藤 藤 菜

          藤藤菜也就是空心菜,但四川的很多地方只知道藤藤菜,不知道空心菜。

          第一个关于藤藤菜的记忆,是大学时代一号称才女的同学的诗,“你是河边的一根儿藤藤菜,我是你菜叶儿上的一条毛毛虫……”到现在仍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第二个关于藤藤菜的记忆,是大学暑假呆在同学家,她常常不在,于是有事没事总爱买把藤藤菜,和干辣椒炒了,就是最好的菜肴。

          第三个关于藤藤菜的记忆,是大二暑假小姨去湖南做生意去了,留下念小学的表弟一人在家。那是正坐家教,小姨怕我弄菜麻烦,就炸了好些肉丸,叫每天买把藤藤菜煮肉丸,菜就不用愁了。到后来,肉丸发霉了,藤藤菜也差不多下市了,小姨也因生意血本无归,回来了。

                    黄昏的故事

    老家对门的山上,有一块斜斜的草坪,刚好在山嘴嘴上(山顶的边沿)。小时候很喜欢山上,常常坐在那块草坪上,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茫茫暮霭上,山下的村落虚无缥缈,这时耳边总想起悠扬的长笛声。忽念想一生——如果自己是孙悟空该多好!

    大一暑假去姨妈家陪外婆(姨妈一家人都去城里了,可外婆死活要守着老家的那几间屋子),每天黄昏,外婆总要我搬了凉椅,放在院子的丝瓜藤下,静静听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讲那些泛黄的记忆。那时我总会看见,夕阳透过藤蔓的缝隙一缕缕洒在外婆花白的头发上,仿佛蹁跹的彩蝶。

    工作的第二个学校是在城郊的一个山顶上。宿舍楼是以前一个单位废弃的公寓,学校只租用了下面三层楼,上面还有两层都空着,还有一个露台。有人说上面会闹鬼,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上去。夏日黄昏,还是有点热,便约了两个同事上露台乘凉,到天黑很久了才回宿舍,也没见半个鬼影儿。后来经常上去,很多时候是在黄昏,一个人,拧本书,吹着风,有时看书,更多是看着夕阳发呆。

                        竹林

    老家盛产竹,听父辈们叫ci竹(到现在仍不知道是哪个字)。因为此种竹韧性差,特别易断。80年代还有好些人用来编制凉席,也算是一大经济作物。到90年代,打工潮的出现,农村劳动力源源不断流入城市,家乡的竹业就荒废了。人们开始把房前屋后的竹连根铲除,我们家屋侧的那片竹就是在那场浩劫中成了灶膛的饲料,化了灰,没了影儿。再也听不到秋天早晨的露滴落在屋瓦上的“滴嗒”声了,再也看不到皑皑白雪压翠竹了,再也看不到晚春的风来时漫天飘飞的竹叶了,再也看不到夏日的凤尾深深了。只是偶尔在梦里,依稀可见那片竹摇曳在风里的妙曼。

    记得小时候家里总是缺柴火,到竹叶枯落得季节,每天放学都要和几个小伙伴去竹林里“捞柴”。运气好的时候(那时很多人家都缺柴火),不一会儿就可以捞满一背篓。贪玩儿的我们就会玩“打羊角叉”(用绳子将三根棍子的一端绑一起,分开长的那端在地上立好,羊角叉就坐好了,参加的人站在大概4米外,按先后顺序用捞柴的竹耙击“羊角叉”,赢着可获得败者的一把柴火。)大多时候一玩就到天黑,回家要是挨骂,就说柴火不好捞,父母也就不再追究。

    后山的竹林,有一片叫“花脸湾”。传说在很多年前,有一个脸上长斑的人从山上摔死在竹林里而得名。小时候胆儿小,姐姐又常常吓我,说是那里有花脸出没,所以每次傍晚去那里牵羊回家,总是胆战心惊的,仿佛竹林里随时会蹿出个花脸儿来。那片竹林也由此成了小孩儿们的禁地。

                      电视

    80年代,黑白电视在农村都是凤毛麟角。记得当时我们上头的那个村有一家买了一台,于是看电视也像看电影一样热闹。当时正放83版《射雕英雄传》,主人家的院坝不够容纳,只好把电视搬到后山的一大块空坪坝上,一大群人,围了14英寸的黑白电视,沉浸在郭靖黄蓉的悲欢离合里。那时候在小孩儿们中流传着一首歌:“高粱杆,叶叶长,杨康舍不得穆姑娘;高粱杆,叶叶多,黄蓉舍不得靖哥哥;黄药师,武功好,养个女儿管不了,天天跟着郭靖跑。”

    后来电视渐渐多了,我们村接连有好几家都买了,不用再跑很远去看。《再向虎山行》、《雪山飞狐》、《甘十九妹》、《渴望》、《青青河边草》……一系列电视剧,让童年的我们忙得不亦乐乎。很多电视剧都是暑期强档,可在农村,暑假正值农忙,大人细娃儿都不得闲。于是惦念着剧情发展的人们就在白天拼命干活儿,到天擦黑,就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因父亲常年在外,家里活儿很多,就母亲、姐和我,常常忙不过来。母亲虽然是爱看电视的,但活儿多了,也无暇顾及,唯独我和姐姐,总偷了闲儿,冒着被母亲臭骂的危险,去邻居家看电视,常常到深夜。

    12岁那天,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当然“我的生日我做主”。晚饭后,天还不怎么黑,因为惦记着看《人在旅途》,于是大人们还在忙碌,就一个人溜了出去。到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从邻居家出来,虽然有点害怕,但仗着月光皎洁,一边儿哼了小调儿壮胆,径直往家去。快到家时,忽然看见月光下有个人在朝我走来。以为是父亲前去接我,正要喊,近了,才看见他仿佛前不久死去的一个长辈。顿时,毛发倒竖,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妈,有鬼啊,救命啊……”宁静的村庄顿时人声一片,狗吠漫天。家人惊起,母亲拉了我,父亲追着那人,问了半天没有一个词。第二天才知道,那人原是个哑巴,也是个傻子,成天就只知道到处流浪。不知道那晚是如何睡着的,只知道大热天的,挤在外婆和母亲中间还在不停地哆嗦。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一个人走夜路。

                      夏天的夜

    小时候,父亲在家的时间似乎很少。夏夜,屋子里很热,母亲会叫我和姐拿了凉席,铺在院坝中间,在放一盆水在席子旁边。母亲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给我们讲故事,或唱“红歌”,《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东方红》、《井冈山》、《长征》、《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有时还会来一段她“搞宣传”时的舞蹈,或是毛泽东的诗歌什么的。

    一天晚上,我因为不小心磕破了额头,哭个不停,,额头上的血老止不住,母亲千哄万哄,也无济于事,后来不知道在哪里翻出一个黑桃,姐见了也要。母亲只好分成两半,但我就是不肯,死活要一个人独享。无奈,母亲只好说服姐姐。软硬兼施,我终于“胜利”了。代价是,姐在后来的好几天都不让我跟着她去山上找地白酒吃。

    四川的夏天很热,每个晚上都得洗澡,小时候会在院子里,一边听着蛙声,一边看着稻田上氤氲的雾气,一边看着明晃晃的月光,洗洗又玩玩水,把个院子弄个透湿,母亲常常会干涉,因为第二天不好晾晒粮食。一个晚上,正玩着水,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一看,妈呀,一条菜花蛇在月光下白亮亮的,三魂并着两魂地奔进里屋。打那后,就没敢再在那里洗澡。

                        暗香

    村头的队长家有一颗桂花树,每到仲秋,夜风里,总有一丝隐隐的香气。80年代末,有一部叫《八月桂花香》的电视剧很让人着迷,主题曲里有一句写得很好“一层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好在一个“暗”。后来在一首诗里得来一句“暗香浮动月黄昏”,第一感觉这暗香就是桂花香了。也许是因为四川是盆地,雾气重,所以桂花的香很难像书中说的那样“桂子花开,十里飘香”,最多只能在方圆一公里。当然,也许此十里非彼十里,不过是个概数而已。

    曾经在窗台上种过水仙,花开的时节是隆冬。也许是因为天气过于严寒,常常茕茕孑立地开两朵,苍白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要凑近了,才能闻到一丝香气。不过偶尔夜半,倒是暗香浮动,分不清是梦里花香,还是花香里的梦。

    那些曾经很清晰地记忆,总在一瞬间想起,又在一瞬间忘记。常常觉得文思泉涌,可当十指触摸键盘的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山穷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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