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每次看见路边坐着的行乞者,都会不自觉的加快脚步,紧紧地将相机护在胸前,生怕他们直接扑上来向她要钱。她一边在心里谩骂,一边暗自得意:死骗子,休想骗到我的钱。
但这一次,她放慢了脚步。
许是因为城市的男男女女都太过光鲜亮丽,这个脏兮兮的老头子一下子就刺痛了她的眼。
路人都管他叫“大师”。
小妹走近围观的人群,睥睨着老头子。她发现坐在地上的老头除了手是干净的,全身都是“脏”兮兮的,破烂的衣服黑到都能拧出汁,哪有半点儿大师的样子。
但瞥见他身前的宣纸后小妹觉得这老头肯定有猫腻。因为宣纸实在是太干净了,白到能反光,甚至能刺痛每个人的眼。
“这老头绝对有故事,报道出来说不定能拿奖。”小妹得意地勾勾嘴角,利落地打开相机,扭曲地微笑上前套近乎。
虽然小妹长的一脸人畜无害,但群众都是很讨厌镜头的。有个抽着烟的中年男子见小妹拿着镜头晃来晃去的,便像挥苍蝇一样把她赶走,“你拍什么拍?”
小妹强忍内心的的愤怒,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大哥,我是记者。我想采访采访这位大师。”
“他不喜欢你们这些狗记者。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瞎编乱造的。”男子毫不留情地说。
“大师,对不起,对不起,也谢谢大哥你的提醒。”小妹妥协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心想“还好我刚刚拍了几张照,再加上我录音绝对够用了”。
男子见小妹放下相机,也不再为难她,而是专心地蹲在地上看大师写字。
大师先是闭着眼低声沉吟着,仿佛在念什么咒语。
原本嘈杂的人群都自觉地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后大师突然睁开眼,端起旁边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他在喝什么?”小妹也放下身段蹲下去问男子。
男子先嘘声提醒小妹,随后指了指旁边的绿色瓶子。
瓶子上赫然地写着北京二锅头。
小妹再转头看的时候,大师已经提起旧到掉皮的毛笔,落笔飘逸地像一阵自由的风,你不知道他的第一笔从何起,又要往哪去。
小妹采访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书法家,但他们写的时候总是犹犹豫豫的,怕这里勾的不漂亮,那里的布局又不够大气。现在想想,那些书法家也不过尔尔。
“这是什么体?”小妹小声地问。
“江湖体”。男子很自豪地告诉他,仿佛这是他写的一样。
“大师自创的?”
男子点点头,一脸敬佩地看着大师。
小妹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给大师磕头了,但大师貌似也值得……
“春风吹又生”那几个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的字,一下一下地挠着小妹的心。
不过大师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小妹觉得自己再去冒犯地问一定会被赶走,而且她从心里觉得不能再打扰大师了。
她在大师旁边逗留了很久,觉得脸越来越热,心里跟被烧了似的难受。
在面对太多镜头,了解太多故事后,小妹原本以为自己的早已无坚不摧,能够“淡定”地面对一切。
但她觉得此刻沉寂许久的血液又开始躁动,随时突破皮肤的阻拦冲出来。
小妹那天没有再去理什么采访,而是去查与有关“大师”的报道和资料。
“爸爸没有支持他学书法”“他因恨杀了他爸”“证据不足被释放”各种离奇的报道,但小妹相信真相绝不会是那些狗头记者写的那样。大师的眼睛不会骗人,虽然他已经60多岁,但眼睛依旧跟小孩子一样干净而纯真,这种人怎么会举刀挥向他父亲。
绝对不可能,小妹坚定了她的想法。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立刻站在大师面前,问他的一切。不是为了拿什么新闻奖,而是为了阻杀那些不实的谣言……
第二天,她又去拜访了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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