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清明节、中元节和寒衣节并称为三大鬼节,是祭奠亲人和祖先的日子,每到这些节日,人们都会到亲人或先人的墓地上坟扫墓,寄托对亲人或先人的缅怀和思念,表达对亲人的哀思。
除了三个鬼节外,春节既是全国欢庆的节日,又是拜祭祖先和亲人最重要的节日,每当春节来临之际,人们都要上坟,感谢先人们一年来的保佑和守护,送给先人丰硕的祭品,与先人们共欢吉祥平和的春节。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日子苦,有时连买白麻纸的钱都没有,三大鬼节很少上坟,一年来,只有过年时,才会到亲人的坟墓上走到一趟,在坟上给爷爷奶奶等亲人摆上一些点心和麻花,烧上不多的几张麻纸,与远去的亲人们,共庆人间这一美好的节日。
我是从七岁开始上坟的,七岁的那年除夕,上午家里张贴好对联后,父亲把过年糊裱窗户剩下的六七张麻纸折叠好后,用剪刀在麻纸对折处剪出半圆的弦形,然后打开折叠,麻纸上出现了一排排与纸相连剪出的圆纸,每个圆片表示一个纸钱。处理好纸张后,母亲将家里炸好的麻花和蒸好的点心(在正上方用筷头点着红点的圆形馒头)放到了一个用柳条编制的小筐内,父亲在小筐内装了些用来烧纸的麦秸,带着我们兄弟四人(两个堂兄)向着脑包山出发了。
爷爷奶奶的墓地在脑包山向阳的南坡上,父亲说那块坟地是爷爷亲自选定的。爷爷在去世前一年,山西老家的一个亲戚来到了内蒙,亲戚是个二宅先生,他带着罗盘在村子周边走了一遭,在元山村东侧的脑包山的南坡上,为爷爷奶奶选好了一处风水之地作阴宅。爷爷奶奶去世后就埋在了那里。
冬末初春的中午,太阳斜挂在东南天际的半空,有点灰蒙蒙的,六九已过的天气,比严冬有了一丝春天的氤氲,村子里挂满了红对联,喜庆丰盈了整个村子,走在通往墓地的路上,感觉到心旷神怡,第一次随父亲给爷爷奶奶上坟,特别的兴奋。
出了村就到了脑包山边缘,脑包山是一座平缓圆包形的小山,孤傲地独立在村子的东边,衍生的土坡向西衔接着起伏连绵的丘陵,把村子包围在一个盆地中,村子攀附在脑包山向西土坡的边缘,呈反S型,面对着向南倾斜升高的盆地,起伏婀娜,美丽壮观。
跨上脑包山南坡,一处类似于山坳的平缓处出现在眼前,背靠着脑包山的最高峰,两侧微微凸起,呈椅子形,爷爷奶奶的坟地就在椅子的平坦处,前罩后靠,守护着这方流年风水。
山风犹大,只得先点着麦秸,父亲和我们四人从左到右跪在坟前,在坟头上摆好了那些供品,风吹着麦秸熊熊地燃烧起来,火焰逼得虔诚的我不断向后退着,心里却非常得着急,手中燃着的烧纸不小心被一股风卷走,带着燃烧的火光随风卷过了山坡,懊恼地看着父亲和哥哥的燃烧柔和的烧纸,心里忐忑不安。
等到烧纸燃尽后,父亲双手抱圆,扣了三个响头,学着父兄那般三叩首后,手里拿着麻花四处泼洒着,心里默默起念着:求求各方的游魂饿鬼,把你们抢去的钱交给爷爷奶奶吧,我给你们供品了。
在这个坟地上,还埋着我年轻的二爹,那个因天花早逝的灵魂,埋在了爷爷坟的下首,陪着爷爷奶奶,让爷爷奶奶在那个地下的世界,不至于太多的寂寞和孤独。
爷爷奶奶墓地向西几十米的山梁上,埋着我的舅爷爷,他是我奶奶的弟弟。母亲说他是一个“白活”,“白活”是一个贬义词,意思是一生白活了,其实母亲没有这个意思,晋西北和燕北地区的人称赌博的人为“白活”。
舅爷爷就是个赌博汉,没有因赌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输输赢赢几十载,坎坎坷坷一辈子,只养活着自己的一张嘴。站在那个孤单的山梁上,假如舅爷爷在天有灵,看着爷爷奶奶坟头的青烟,也许会反思自己那一辈的赌博人生,好在每次上坟,总会为他老人家燃上一注香火,烧上几张麻纸,寄托晚辈们对至亲不懈的思念。
从南向北跨过半个脑包山,到达脑包括山下向西的土梁上,在梁顶的平坦处,埋着我的大妈,大妈五十多就去世了,他的墓茔是大爹亲自选定的,大爹称此处头枕七层山,在那里是脑包山下的一盏灯、空旷平坦,山水风情尽在其中,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风水。每次上坟时,都会绕半个脑包山,给大妈送来亲人们的想念和追忆。
后来大爹父母亲和四爹四妈都葬在这里,他们站在脑包山下平坦的梁顶上,守护着脑包山下的那盏灯,每天的夜晚,那盏灯就会亮了起来,让夜晚的牧人不迷茫,让远方的亲人不彷徨。
跳动的火焰舔蚀着白色的纸钱,一缕缕轻烟随风飘荡,灰白色的纸灰在热气中不断旋转壮大,一股旋风在大妈的坟头转起,久久地不愿离去,仿佛看到大妈孤单不愿离去的身影,随着父亲和我们四兄弟的三叩首,旋风慢慢地向东移去,越卷起快,最后消失在脑包山的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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