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楼下邻居发讯息问我:是妞妞在哭吗?有一个小时了吧?
我已经精疲力尽:是她,嗓子哭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哭吐了三次,衣服被汗浸湿了很多遍,这会已经睡着了,估计是累坏了,安稳的像一只熟睡的小绵羊。
为什么哭这么狠啊?
因为我不让她继续玩水了。
上一次哭是我不让她继续看电视,再上一次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再上一次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小时候每天都在哭,现在17个月,隔三差五的,还是会逮着机会就呼天抢地的哭上个把小时。
她大哭时,抱着不行,小小的身体能拧成一朵愤怒的麻花,小宇宙的爆发力让我震惊,有多少次我抱着她像抱了一条拼了老命挣扎的大鱼,滑溜溜,劲好大。
不抱也不行,一旦把她放下,她会在床上打滚,哭声凄惨,嗓门更大,一边还用哀怨的小眼神打量着我,那分明是在说:来人啊,不得了啦,妈妈抛弃我了。
生孩子这件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我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开始时还有点把握,哄抱一下,试图唤醒她内心深处的理智和良知。慢慢的,随着她越哭越狠,我开始愤怒:到底在哭什么?别哭了好吗?然后,绝望:
我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孩子?最后麻木:哭吧哭吧,总会停下来了,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等她彻底哭够哭累叼着奶头入睡,我内心平静的像一块石头,仿佛又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海桑田。
等老公下班回家,他多说一句话我都不能忍,少回答一句话立刻就炸。不要说我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咋啦?
为什么当年那个酷酷的女生如今动不动就想掐腰开骂,都是被逼的!
我不止一次正襟危坐,苦苦思索,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虽然是意外受孕,但也是在甜蜜友好的氛围中发生的,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整个孕期我都心态平稳,睡眠充足,营养均衡,每天都满怀希望,等待着迎接小生命。
刚出生几个小时,护士过来查房,就撂下一句:这孩子脾气可有点大啊。我在心里白了她一眼:胡说,简直是污蔑,她才出生你怎么知道她脾气大?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护士料事如神,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妞妞半岁前的日子,可以用日月颠倒昏天暗地八个字来形容,我前世今生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殆尽。
三胎生了四个孩子的我妈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当她胸有成竹的来到我家,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的惊讶:这孩子怎么哭这么凶?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小时候,饿了就吃,吃了就睡,见人就笑,有点胆小,是个天赐的天使宝宝。当比我晚出生一天的堂妹在隔壁院子日日夜夜鬼哭狼嚎的时候,我爸妈不止一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忧心忡忡:咱闺女咋不哭啊,不会是个傻子吧?
如果我当时能思考会说话,一定拍案而起:我给你们省了多少事,你们竟然怀疑我是傻子?我立刻哭给你们看!
既然不是我方面的过错,那就是小徐的了。望着眼前这个爱说爱笑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我实在想不出他小时候是什么情况。
但他妈妈记得清楚啊。
临产前我的婆婆来这边帮忙,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儿子,十句话至少有八句关于他,据说方圆几里的人都认识这个孩子,人送外号:胡闹。
好了,找到根了。
下面再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清,只顾得上同情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妇人,把小徐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吧,辛苦你了。
我女儿的小脸和小徐的如出一辙,眉毛眼睛嘴巴,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一个缩小版。一起出门总有人冲上前来说一句:这孩子可真像她爸爸啊。
我也曾问过小徐:看着女儿哭闹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不知道,我小时候大概也是这么哭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
哭着玩闹着玩呗。一哭一闹,想要的都能有,如果不能,那就可劲哭。
我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觉得今天得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不由得咬牙切齿。
大浪退去,妞妞像往常一样睡着,呼吸均匀。
望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孩子,柔软的像一只洁白的兔子,很难想象她刚刚暴风雨般的哭闹了一个多小时,突然一个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我不服,我还要再生一个,要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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