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得回老家过年。我和先生过年回老家又得单位报备,又是孩子上学填写行程,需要48小时的核酸检测,还有不确定的隔离。为了不折腾,我们今年再次选择就地过年。
婆婆不得不回家主要是因为,根据老家习俗,过年也得给那些家里供奉的家神上上香,磕头跪拜一下。这套规矩婆婆很精通,家里的大伯、姑姑都指望婆婆回家安排布置。
婆婆回老家之前,我抱着好奇的心态,跟她聊起来这些事情。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跟先生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不得不叹服他们家的过年规矩可以被婆婆料理地如此“精细”。
按照婆婆的说法,为了新年的吉利好运,规矩从三十晚上就要讲究。
三十晚上我要把厨房的锅里、盆里、柜子里各放一个馒头,寓意口粮富裕,不管什么年景都饿不着。还要把糖果瓜子,装好盘,摆在桌子上,不能初一早上再拿取。忌讳摆放的水果里有梨,谐音不好。
还千叮万嘱,要我把扫帚放在阳台上,太阳不出来,不能扫地。我问为什么,婆婆说扫帚是“老虎”,为啥是“老虎”,她也没说明白。
初一清晨要早起,告诉我不要喊俩孩子的名字。如果要让他们起床,就走到床边,推推他们,轻声说,“还不起床?”我问,这又是什么道理?婆婆说老辈儿人都是这么说的,图好。
我家儿子怕黑,一家子坐在客厅,他不敢一个人上卫生间,好像我们家卫生间距离客厅十万八千里。熊孩子知道喊爸妈陪着去会遭嫌弃,经常会把目标瞄定在刚两岁半的妹妹身上。上厕所的时候,低声下气地问他妹,“喜悦,你上厕所吗?”
别看兄妹俩平常吵闹起来像斗鸡,打起架来互不相让,但是这个时候,我家姑娘跟他哥不是一般的心有灵犀。哥哥问的话还没落音,妹妹已经像上战场的前锋。“噔噔噔”跑向卫生间,“咚”一声打开门,踮起脚尖,“啪”一声点亮灯。
哥哥跟在妹妹后边,毫不客气地享受着宾至如归的服务。撒完尿,冲一下马桶,转身就跑。我家姑娘又成了“收拾残局”的好垫后,关灯关门才出来。
每次面对儿子这种不知道是年龄上,还是心理上的“胆怯”,我和爸爸经过讲道理说服、刨根问底寻找原因引导、甚至吆喝着“逼迫”等各种办法后,依然无计可施。现在基本处于“躺平”状态,静待时间的“治疗”。
没想到,婆婆这一次话赶话,给我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初一清早起床后,让我儿子各个屋里转一遍,害怕哪里就故意去哪里。她说在老家,如果一个人经常从一个地方走过时很害怕,初一大清早,会专门绕道去那个地方走一圈,以后就再也不会怕。
我其实想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婆婆对于这类解决办法总是说不出理由,就说灵验。我想可能是大年初一老家的神灵心情都很好,毕竟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在供奉,他们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之余,就会让所有的人心想事成。
转念一想,这些都是老家的神灵。我在千里迢迢之外的陌生城市,又不供奉他们,他们来的可能性估计不大。但是,我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万一撞上好运了呢。
我和先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但是婆婆信,我喜欢听婆婆说这些,像听故事。听她说多了,我分析一下,认为她信应该是土生土长的道教那一套。在老家的时候,逢年过节,她喜欢去那些修在山顶的庙里烧香磕头,为家里人祈求平安。看着蜡烛烧的灯芯、烧香冒烟的方向,她都有一套说辞。
我很佩服婆婆信神灵的那种通透,因为她没有执念。自从来帮我们带孩子,婆婆从不会在家里烧香炉,也不跪拜。她告诉我,“烧的香多得罪的神多,说的话多得罪的人多。”香炉一摆,神就会来坐。万一哪一天自己没有供奉到,神就会怪罪,还不如不摆,既不来也就不会怪罪。
我又一次对没读过书的婆婆刮目相看了,她的通透,让她的叮嘱变得很暖心。可有可无,没有理由的形式,只是一个老人家对不能回家团聚的儿孙们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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