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万里，醉梦一场

屋檐上的石斛花继续开着，在夏日的雨中，有花朵被打落进瓦楞间。

繁星闪耀着，似乎想告诉我，它们比我在任何一处见到过的都要明亮得很多。站在楼顶，平行地看向远方，我有时会出神很久。

记忆里有一个叫张鲁一的演员，具体都演过些什么电影我忘记了，但印象中我一直觉得春秋时的侠客，或者是门客就应该如他那般，看起来默不作声但又很有力量的样子。

有时我会往很远处想一些人，如范蠡、荆轲……这些人在我的脑海里会被鲜活化。我想他们应该都是爱酒的吧，要不是他们心底又怎么能藏得下那么多的事，足以流芳百世。

我很少在夏天回老家，今年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不得不回去一趟。有一天去与父亲干活的时候，在一个斜着的山坡上，我见到了一种从没有见过的花，粉色细小的花朵，很茂盛的树枝，在树林里一眼望过去便很醒目。

我有些意外，实在没有想到，在故乡的夏天里居然会有这样的花盛开。更让人意外的是，它们的花朵招不来任何的昆虫蜂子，或者是任何一种鸟。这是很罕见的。

还有一棵很高的树上也开着一种不知名的花。从我们站的地方看出去，像是开在了苍穹里，绿色的花朵在白云下摇曳着。

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把它带回家里，但又行不通。最主要的是，它生长的地方太高了，树也太粗壮了，没办法很轻松地把它从树上取下来。有时会遇见一些人，总问我，花在树上长得挺好，何必拿了呢？

我其实观察过，最近这些年故乡的山里总是被砍伐，有许多很好看的花已经很少再见了。有时我是真的担心，有一天会完全灭绝了。

徐南君家里种了几棵，有一晚我们喝酒，他曾举着酒杯站在花边说：“千万里，醉梦一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些年来，他有一颗不服输的心，但也有一颗不好学的心。

用他的话说，他见不得一些人狐假虎威，有时村里开会他总会什么都反对。

我曾问过他，何必呢？对你其实没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对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我就是见不得，见不得有人被欺负，见不得有人欺负弱者。”他如此回答。

“那你认为你是强者了？”

“我也是弱者，但是我不怕强者。大家都会死去，这个都一样，所以其实都是弱者。”他的解释让我一下子明白那种无所谓的精神。

我和他曾经在某个夜里打了一架，结果是那年的初二他在家里等了我一整天，我也在家里等了他一整天。那年真的没有在一起喝一口酒，直到后来中秋回家，他说起这个事时哭得稀里哗啦。

他十六岁没了母亲，然后就一直我行我素。用他的话说，似乎每年过年就是等着我回去。有时他搞一些莫明其妙的事儿，也只有我一直理解。

“干一杯就好了。”我总是这样告诉他。

从他家里出来有一段不长的路，每年春节月光洒在路面上的时候，路面就特别明亮，像是月光照在湖面上。

“月光照着你回家的路。”有时我这样和他说，可他不懂这些。

“我十六岁我妈就不在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无论我说什么，他有时就喜欢重复这句话。

可酒还是要喝的，站在花下也好，抑或是是蹲在火坑边。

许多时候我也会跟着他说些支持他的话。可最近两年来，父母总是担心着我会惹事，所以更多时候我不得不闭上嘴。可心里还是不服着，像是搞丢了曾经的自己。

我时常觉得，徐南君像是某个春秋里的人。有时在月下一起喝酒，我也总是想着和他说过的那句差不多一样的话。

“尘世万里，醉梦一场。”